“吾欲成神,必先成魔!”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隻眼睛流著血。
沒有人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有多痛。
殷紅的血順著她的臉頰流到地上,在白玉的祭壇上砸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
她環顧著四周,心中感歎這九重宮闕的天宮,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如此熱鬧過。
平日裏冷冷清清的祭仙台此時聚集了許多人,他們對著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她跪伏在這群人中間,那些浮在半空的無數仙器法器,似乎都無法壓製住她。
不遠處一本殘缺的書卷散落在那裏,隻剩幾頁殘片。
“早就說過她這種人留不得!看看如今,隻讓她做個了司書伴,竟然就將那麼重要的書冊給毀了!”
耳邊盡是那些上神的指責,聒噪的厲害。
她撐著身子,心中暗自嘲笑起自己來。
這些高高在上的山海眾神,還是每一個都容不下她。
就連那個人……
要不是為了那個人……!
她攥緊了雙手,憤恨,惱怒,痛苦,悲傷,這些種種情緒在她胸口層層重壓,讓她幾乎忘記了失去眼睛的痛。
而那個人就站在她麵前,依舊是一副長衫玉立的模樣,冷著一雙眸子一言不發。
崇聖毀了她的一隻眼睛,才勉強平息了成衣的怒火。
他看著地上的人,濃黑的長發落了一地,遮住了她的視線。
崇聖皺著眉,他看不出來她眼中的情緒,或者說是餘下的那隻眼睛裏的情緒。
但是他知道,她此時此刻,心裏必定是恨極了自己,否則斷然不會說出成魔這種話。
半晌,崇聖才轉向一旁一位執書的女官。
“成衣,你可滿意了?”
名喚成衣的執書女官輕蔑的看著地上的人。
“崇聖君,你問我可滿意?眾生行時錄是什麼你比我更清楚吧?現在書頁散落山海,你該明白這有多危險!”
崇聖抬眼看了看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行時錄我會幫你找回來。”
他的語氣陰冷,讓成衣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那她呢?”
成衣轉身指著地上跪伏的女子。
“如今她的一隻眼睛給了你們,仙胎和仙骨,我會親自取出。”
眾神們此起彼伏的指責這才漸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崇聖君的身上。
“崇聖君,您……”
“不必多說。”
崇聖走上前,地上的人勉強抬起頭看著他。
在她的眼中,這個冷寂的人,現在隻比以往更加冷酷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無悲無喜無怒,在那一刻,她幾乎希望,哪怕有一絲的憐憫也是好的。
但是,他沒有。
從崇聖君的臉上,她已經看見了自己的結局。
她半句話都沒有再說,咬緊嘴唇,隻用剩下的一隻眼睛緊緊的盯著崇聖。
恍惚間一個人影走到了她身前,隔在她與崇聖中間。
“崇聖君,請您放過她。”
這個聲音的語氣卑微,在她耳邊響起。
“雲中君雲離,你站到一邊,她犯了錯,就該罰。”
“可是您已經取走了她的一隻眼睛了,不過是因為一冊書,一定要剝去她的仙胎仙骨麼?”
崇聖君終於皺起了眉頭。
“雲中君雲離,阻攔罪罰,今日起逐出天宮,下南山,受十世苦,非神力不可變。”
雲中君站在她麵前的身影還是沒有挪動半分。
她抬起帶血的眸子,看著雲中君的背影,不堪模糊。
越過他,崇聖君的麵容也開始不清晰。
她淒慘的笑,終於開了口,連聲音也有些嘶啞。
“如今,你們毀了我天生成神的仙道,來世,我必先成魔向你們個個追討回來!”
她將他們一一看過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凝結,消融。
她的魂魄潰散,她心有不甘。
為何這裏的每個人都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