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她當然懂。
淚珠在喜樂眼分階段危險地閃爍,她掐緊掌心,用盡全身力氣,朝他綻開一朵滿不在乎的微笑。
若是說謊,能令他得到無愧於心的幸福,那她願意,她很樂意……
「你跟方薇薇,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吧?」
「這些已經不關你的事了。」他漠然別過眸。「我的未來,不必你操心。」
「我知道,我不會……擔心,又不幹我的事。」她悄悄咬唇。「你快簽名吧!」她已經無法忍受了,再繼續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在他麵前崩潰。
他抓起筆,飛快潦草地簽名。
而她等不及律師下結語,便匆匆起身。
「拿到錢,就這麼急著閃人嗎?」他譏刺。
「對,我要……走了。」她轉身不看他。「我的飛機……要起飛了。」
「你要去哪裡?」
「這個……也不關你的事了,既然我有錢,當然要逍遙快活一陣子。」
「那就祝你旅途愉快了。」
「謝……謝謝。」
真的謝謝,謝謝他願意跟她結婚,謝謝他曾經縱容她作了一個甜蜜家庭的美夢,謝謝他曾經在眾人麵前,將跌倒在地的她抱起,跟大家宣佈她是他的妻子。
謝謝他曾經讓她……離幸福那麼近。
喜樂的手掩住唇,一進電梯,淚水便不聽話地決堤。
原來說謊是那麼難的一件事,原來演戲需要天分,原來她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堅強。
原來她是捨不得他,捨不得這個婚姻。
「可是你……一定會幸福的,對不對?」她破碎地低語,心口像被這些字句劃傷了,劇烈地疼痛著。
她離開之後,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跟方薇薇復合了,他會幸福的,她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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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坐上計程車,目的地是台北車站,司機見她淚流不止,體貼地控製車速,平穩地賓士在路上。
計費表每跳一次,她的心也跟著一陣拉扯,她離他愈來愈遠了,以後或許永不能相見。
經過我年以後,他還會記得她嗎?記得以前曾經有個堅持嫁給他的傻女孩?還是他會恨她,認為自己被一個貪婪惡女給欺騙了?
「不要恨我,我拜託你,不要恨我……」
她不是故意騙他,那些謊言不是她的真心,她是愛他的,真的好愛好愛他。
「不要恨我……」她顫聲祈求,車子經過一座高架橋,她茫然往窗外望,遠方的美麗華摩天輪霎時映入眼底。
她含淚望著,手指隨著轉動的摩天輪,在車窗玻璃上緩緩畫圓,過往的記憶,也在腦海迴旋--
「老師,真的隻要坐上摩天輪,對滿月許願,願望就會實現嗎?」記憶中的小女孩,天真地問。
「對啊。」老師的聲音好溫柔,像她夢想中的茲母。「你想許什麼心願?」
「我希望有人能真心愛我--不管我多胖多瘦,不管我每餐要吃多少,不管我是不是會拖累他,讓他丟臉,他都不會丟下我一個。」
「喜樂這麼乖,又這麼用功讀書,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原來老師,也在說謊。
喜樂低啞地笑了,輕顫的唇,嘗到了淚水的滋味,好鹹好澀的味道,讓她……
好想吐。
「司機先生,請你停車!」她倉皇拍車窗,車子剛停妥,她便衝下車,捧著激烈收縮的胃,蹲在路邊,一陣陣地乾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委屈也好,絕望也罷,似乎都堅持卡在她的胃袋裡,狠狠折磨她--
「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差。」
徐爸爸坐在病床上打量兒子,從他明顯的黑眼圈,看到瘦削的下巴,不覺有些心疼,眉頭皺擰。
見父親神情擔憂,徐世展連忙警惕自己振作精神,故作開朗地微笑。「大概是最近工作忙,沒睡好吧?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真的是因為工作過度?」徐爸爸不相信,眼眸閃過一絲賠光。「該不會是我那個可愛的兒媳婦不在家,所以你這個做丈夫的得了相思病吧?」
相思病?
徐世展一震,眼神陰沉。他怎麼可能為那種女人患相思?她欺騙了他!
「我沒事,爸,你今天胃口怎樣?我昨天帶給你的包子吃了嗎?」他轉移話題。
可惜這企圖並未成功,徐爸爸隨口應他兩句,又把話題繞回來。「喜樂還沒從南部回來嗎?我明天要出院了,她應該會來接我吧?」
徐世展不吭聲。
「怎麼了?世展,你怎麼不說話?難道喜樂明天還不回來嗎?」
「她……不會回來了。」
「什麼?」徐爸爸驚駭。
徐世展深吸一口氣,決定也該是坦承真相的時候了。「爸,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你聽了不要太激動。」
「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啊!」徐爸爸焦急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