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歌
作者:冬塵
一
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將要何去何從。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知道樹就是樹,花便是花,更別說見了字我就知道它意指如何。
從我有記憶開始,除了身邊相伴的長簫,就隻有自己的名字。
而當我慢慢開始記事起,有些記憶就好像一直在我心裏,明明是我不曾經曆過,卻又那麼真實,那麼的悲傷。可每每等我再想細去追究,他們卻隻像是夢,來去匆匆,夢了無痕。
於是,如此,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我一個人在山穀裏靜靜長大。
一切的寂靜,都直到那天,他的出現。
我從來沒有見過除自己以外的人,所以見了他,不覺得恐懼,反而,湧上心裏的是一種新鮮感。或者更多是一種求知。
想知道他是誰。
他見到我,似乎也不意外。我這時就知道了,這人隻怕是來見我的。
但我心裏同時又有了疑惑,我一個人在這裏,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呢?
可能見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他有些發愣,而後才開口解了我心裏所有的疑惑。
他說他叫白行止。他說他依約前來接我。他告訴我,那天是我二十歲的生辰。
我說:我不信。
我問他,怎麼知道這裏。
他笑著,背後是漫天飛舞的大雪。而我站在屋裏,他站在門口,我感覺的到飛雪的冰涼,他感覺得到屋內的溫暖。
他說:我同你父母約好,怎會不識這裏。
我問他:我有父母?那你何時見過他們。
聽到我這麼說,他隻是低下眼眸笑起來,也不管我願意,他避開我就進了屋裏。我頓時覺得一股寒意,他見狀輕輕一揮手,門便關了起來。
他說:人都有父母,怎會獨獨你沒有父母呢。
他說:要說何時見過他們,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問他:很多年前是多少年前?
他這次很清楚的告訴我說:那是十年前的這個時候,當時你正滿十歲。就在那天,我和你父母約好,十年後的今天,等你滿二十,就來接你。
我又問:為什麼要約在十年後的今天?你又要接我去那?
這麼一問,白行止定定的站在那,直勾勾的瞧著我,那眼神就好像要把你上上下下瞧個仔細,看看你是不是會退縮,會心虛,會不會不敢看他。
他問我:怎麼?你父母沒同你說?我們約好,十年後,白家接你過門。
接我過門是什麼意思?
歪頭看著我,他的臉上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
意思是,我麼弟會娶你。
娶我?是指要我做他的妻子麼。
是。
可為什麼是你來接我。
因為是我和你父母約好。自然是我依約前來。
那你很老了麼。你認識我的父母,見過十年前的我。但為什麼你這麼年輕。年輕得不該認識我的父母,不該見過十年前的我。
聽見我這麼問,白行止的臉有些冷了下來。他在屋裏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問我:你不記得了麼。十年前的那天,我也是坐在這個位置。你從裏屋出來,我見了你,說:“這孩子,兩眼靈慧,將來隻怕會越發的聰慧。”
你父母聽了,隻是笑,說你是一個愚鈍的小孩,做什麼都是後知後覺,擔不起聰慧的美名。
這時,你拉著我的衣擺,問我的名字。
你父母說你不懂禮數,也不叫我一聲,大沒有禮貌。而你呢?對父母的斥責充耳不聞,隻是拉著我的下擺。
你說我年輕。算起來,那年見你,我也是還年輕,比你現在稍大一些。對世界滿是期待。更不用說,見了你父母這樣的世外高人。心裏的高興不言而喻。
這和我嫁你麼弟有什麼關係?
本來是沒有,但從你拉著我衣擺不鬆的那時開始,或許就已經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