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睜開眼,隻有他。隻看得見他,隻願看著他。
將一身雪白狩衣穿的如此風華絕代的人。
他坐在地上,似乎沒有了知覺,隻是輕輕抱著懷裏穿著月白色單衣和服的人,一具已經冰冷的,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屍體。
葉王……
我走上前去,想碰到他,然而半透明的手指隻能穿過他的身體。
對了,我已經死了。
隻是靈魂而已。
但是這靈魂,不是應該消散了嗎?
果然是因為我不是人類的原因吧,就像當初所擁有的自信,長期供出靈魂之力,並不會對自己的靈魂造成什麼影響。
隻是那具軀體受不了了而已。
我淡然的看著他懷裏仿佛易碎的白瓷一樣被抱著的軀體,心情不知道該說是好笑,還是悲哀,亦或是其他的什麼……
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袍的靈魂,長到拖在地上的白發……
這樣才是我本來的樣貌嗎?
雖然有些可惜看不見,但卻是很習慣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不是這個……
“葉王……” 我聲音有些低,和平時帶著穿透感的空靈不一樣,但有種很好聽的感覺,不是甜亮,不是清脆,隻是一種感覺。
然而,我卻對這個聲音很熟悉,很習慣。
就像是,這才是我本來的聲音一樣。
“葉王……”我蹲在他麵前,很認真的看著他逐漸失去光華,逐漸黯淡的黑色眼眸,一聲一聲叫著,然而卻沒有回應。
葉王,你不是大陰陽師麼,為什麼,看不見我的靈魂呢?
葉王,你不是會通靈麼,為什麼,聽不見我的聲音呢?
葉王啊……
我在這裏……
不要如此的悲傷,我在這裏啊。
明明在這裏,卻不被看見……
是因為自己的靈魂不屬於這裏,不同的層次,不同的亞空間,所以看不見嗎?
灰藍的天逐漸暗了,天色在逐漸向著黑夜變幻。我隻是坐在他的身邊,安靜的坐著,不是不想說了,而是說了他卻聽不到這讓我莫名的感覺難受。
我感覺不到冰冷,感覺不到饑餓,然而此刻覺得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流,一點一點吞噬我的心,吞噬我的靈魂,然後什麼也不剩。
靜落的雪堆積的他酒紅色的長發也花白,堆積的他被埋在雪地裏大半,他還是緊緊握著手中我交給他的耳環,懷裏輕抱著那已冰冷的身軀,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也成為了沒有靈魂的僵硬身體。
葉王,你這個笨蛋。
我很想狠狠敲他的腦袋一下,讓他清醒過來。
可是不行。
我半透明的靈體隻能穿過他,什麼也不能做。
“笨蛋,如果你死了,那我不是白白死了……”我的聲音裏仿佛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歎息,“葉王啊,我該拿你怎麼辦……”
這樣的我,明明在你身邊的我,你看不到的我,還能拿你怎麼辦……
似乎是聽到我的話,他終於回過神來,靜靜地看了懷裏被當做白瓷一般易碎的人一眼,小心的擦掉落在“我”身上的雪,淺淺的勾起與平常一樣的弧度,橫抱起“我”,站起向著麻倉家走去。
然而實際上我知道他沒有聽見。
大概是想起了我死前的話吧……我苦笑著跟上了他的腳步。
他腳步很穩,很慢,一步一步,像是機械般前進著。
一路跟著他,直到走進麻倉家,走進我們熟悉的八重櫻花樹下,他才頓下腳步,很小心的將我的身體放下。
幾個手勢,做出了一個結界,原本已經凋零的八重櫻花樹上霎時綻放深粉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