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國都城,丞相府。
夜色正濃,一彎新月懸掛夜空。月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倩影。
歐元站在前院與後院交接的角門這,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如同鬼魅一般,估摸著時辰,守門的婆子也該清完了腸胃。小姐怎麼還不回來。
月黑風高夜,最適合做些偷雞摸狗...呃!劫富濟貧的好事!
劫的丞相府的富,濟的丞相府正經嫡出小姐的貧,真好!
前院裏,一瘦小靈活的黑影,小心翼翼的躲過巡邏的,向後院奔來。與守門的婆子前後錯開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寂靜的黑夜裏十分平靜,歐元扶著黑影慢慢退回後院,身後隻剩那婆子清完腸胃後酣暢淋漓的舒展聲。
這一夜對於守門婆子來說,就如往常無數個夜一般並無不同,隻是在心裏默默鄙夷了自己一把,年紀大了,竟越發的貪嘴起來!
這一夜對於藍如初來說不過比往常用的時間長了些,也並無不同。隻是歐元卻因為剛才險些與那婆子撞上而後怕,數落了她好一陣子。
丞相府南邊一個破敗的小院裏,藍如初脫下打著補丁的暗色外衣,露出纖細瘦弱的身板。
身上的衣服洗的發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一頭烏黑如墨的長發,隨意地挽起。不施粉黛,不修邊幅。卻也掩不住少女靈動秀巧的光芒。
歐元將包袱打開,裏麵是藍如初從前院拿回來的物件,有兩隻毛筆,一幅畫,幾個不起眼的小擺設。
美元一邊看著這次的幾件物件,一邊暗暗在心裏估算著能賣多少錢。
美元小時家境殷實,父親是一家當鋪朝奉,她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見識了不少東西。後來家道中落,兜兜轉轉事中曲折,才跟在了藍如初身邊。
幾件小擺件不是什麼稀罕物,材質也是極為普通,唯一入得眼的就是它的造型新奇討喜些。畫也不過是一幅中規中矩的山水畫,並非出自名家,但作畫的宣紙確是六品堂千金難求的肌玉宣。
“肌玉宣乃六品堂六品之一,其紙如女子肌膚般白皙潤滑,如玉般溫潤無暇。且慢慢靠近,更能聞到靡靡香氣。”
藍如初和歐元愣愣的聽完美元介紹,小手慢慢撫上麵紙,果然如嬰兒肌膚般潤滑如玉,俯下身去,能聞到淡淡的香氣,不突兀,不奪主,仿佛它就該出現在此一樣。
藍如初默默感受著指尖的美好觸感,不禁感歎古代人民在風雅精致這方麵,算是做到了極致。
歐元眼裏閃出金燦燦的小星星:“沒想到畫不怎麼樣,如今確是沾了這紙的福氣,竟能給它提升好幾個檔次,簡直是鹹魚翻身!有錢就是好啊!”
前院某個房間原本熟睡的某人腿毫無預兆的咯噔一下,感覺中箭了。
藍如初關注的點不同:“那其他五品是...”
美元替小姐現在的處境感到心酸,豪門大族的公子小姐誰不是從打記事起就學會了追名攀比,世間的珍寶更能隨口道來,耗資千金萬金的爭來搶來,來證明自己的權勢,滿足自己的虛榮。
自家小姐到如今還在為生計奔波,豪門小姐做到這個份上,也是這東越國的獨此一例了。
想必小姐比她更不忿吧!不願提這些惱人的事影響幾人心情,美元打起精神,就著畫細細道來:“這幅畫上還用到了痕墨,青覌硯和胭脂顏料,剩餘兩品其一便是這太蒼毛筆。”美元拿起包袱裏的兩支筆,細看片刻,將小的一支遞給如初。
歐元湊到如初跟前,主仆兩人仔細端看毛筆,恨不得看出一朵花兒來,好吧!她倆都是俗人,附和不來這風雅之物。
美元的目光卻不知落在了何處,手裏的毛筆不知轉了幾轉,腦中的思緒也是百轉千回“這最後一品麼......”剩餘幾個字很快的飄散在黑夜裏,不留片刻
藍如初和歐元並沒有發現美元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