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一個丫鬟,陸府裏的生活照常進行。
對於並不怎麼跟筱攬月打過交道的陸夫人來說,趕她出去也隻是完成了一件管理陸府日常事務的瑣事,就是讓她很不理解的是,陸傳景,她最疼愛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下人跟她大吵大鬧。不知這筱攬月是怎麼迷了他的心智,再縱容下去,說不定就會惹出大麻煩,看來趕她出去是對的。至於陸傳景,就是個還沒長大成熟的孩子,想到一出是一出,什麼納她為妾的無理要求,相信時間會撫平一切的。眼下年關將至,府裏府外一大堆事情等著陸夫人安排,她也無暇顧及更多了。
下過雪的陸家花園裏,一切都顯得那麼靜謐。筆直的竹子頂著滿枝頭的雪,挺立在寒風中,光禿禿的梧桐樹卻兜不住一點雪花,顯得孤立無援。花園裏的湖麵已經結冰了,不知道厚還是薄,隱約能看見冰封在湖底的金魚,三兩隻浮上來,輕輕地點著冰麵,看上去有些窒息。戲台上好久沒有伶人來唱戲了,最近氣氛稀疏得很,雖然接近年關,園中卻一點年的熱鬧都沒有。亭子中,一個披著黑色錦緞銀鼠毛大披風的男子,倚在欄杆上呆呆地出神,手中還拿著那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荷包。自從筱攬月走後,不知為何,陸傳景總感覺做什麼都沒興趣,並且控製不住地會想起她,心裏焦躁不安極了。他不斷地會想起那天筱攬月走出陸府的背影,決絕地回頭走掉的情形,難道她真的對陸府沒有一點留戀?對他...沒有一點留戀?她來開了陸家,就像飛走的鳥兒,一切行蹤都不見,要他到哪裏去尋她的蹤跡?那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後來才想起來要阿城去跟著她的行蹤,卻太遲了,早已尋不見她。上海雖是彈丸之地,卻也大得離譜,要找尋一個毫無蹤跡的人,如大海撈針一樣難。筱攬月究竟會去哪呢?她究竟在哪裏!
“少爺,外麵太冷了,這是文玲姐要我給你送來的手爐,你拿著暖暖手吧。”阿城看著二少爺失魂落魄的樣子,說不出來的焦急。“少爺,這幾天我派府上的人出去找了,上海的碼頭、火車站、客棧、各種弄堂等,筱攬月可能去的地方,都安排人去找了,相信隻要她不離開上海,總會找到的。”
“臭小子!誰讓你去找的?區區一個丫頭,何必興師動眾!走了就走了吧,我就是想來賞賞風景。”陸傳景嘴上說著,心裏卻在隱隱期待能找到她。
“少爺,您還是進屋吧,凍壞了生病了可不好。”
“找到她了嗎?”陸傳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還沒有,一點音訊都沒有。我已經讓人在各處留意盯著了,找到了我立馬通知您。”
寒風吹著披風一角,不斷上揚,陸傳景攥緊了手中的荷包,“走吧,”回身走出涼亭。
剛回屋不久,如煙就飄飄然而至,她穿了一身鵝黃色緞麵撒花長襖,在冬天裏顯得格外紮眼。她輕敲陸傳景房間的門:“二少爺,您今兒可安好?夫人讓我請您過去,商量您出國的事情。”和風細雨,鶯語燕燕。
陸傳景早已聽見,卻一點都不想理,文玲看著陸傳景不作答,隻好上前對如煙說:“如煙,你去回夫人,二少爺今天被風吹著了,有些不適,稍晚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