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見這安國公的丫鬟存了齷齪心思,本來急急想走,見了此番變故,不由得停了下來。
管事看著如此混亂的場麵,不免捏了一把冷汗,趕緊進了院子,站在那個湖藍色小褂的少年身邊:“三少爺,怎麼有這麼大的火氣?”
岑寶琮的墨眉斜飛,鬢若刀裁,眼尾生來就是往下微垂的弧度,笑,或者不笑,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
可是他那雙眸子寥似沉潭,暗含暴虐的情緒,直視人之時,便仿佛要將人引入陰暗之地去。
那個喚做“翠蓮”的小丫鬟被岑寶琮扇了一巴掌,沒有防備的她立刻跌倒了地上,身子往後縮了縮,拿眼偷覷著岑寶琮。
見是府中三少爺,她態度立刻軟化了不少,身子好像是沒骨頭一樣軟軟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帶雨:“三少爺這是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說來給婢子聽聽,您這打了婢子的臉,疼的也有您自個兒的手不是?”
這府中的下人一個個都像是在夾縫中生存,最曉得看主子的臉色。
翠蓮知道自己跟著個不受寵的小姐沒什麼前景,因而有些時候破罐子破摔任性妄為,可是見了府內的小公子,還是要裝作懂得禮數的樣子。
更何況旁邊還有人中之龍的沈尚書看著呢……
岑寶琮忽然冷冷笑了一聲:“不過一個小小的婢子,居然還欺辱我的五妹,方才的事情我瞧得清楚,我妹妹臉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我也瞧得一清二楚。”
岑寶琮冷冷一哼:“李管事,這種婢子留不得,發賣了便是。”
翠蓮一愣,一股寒意從心尖竄起,立刻叩頭,哭喊道:“婢子知錯了!婢子知錯了!”
京城人都說,安國公是善人。
可是安國公府中的下人們知道,那是假的!
京城人都說,安國公向來不會發賣府中的奴婢——
可是翠蓮知道的卻是,安國公府中的確不會往外發賣奴婢,甚至,安國公為了防止從他們這些下人的口中走漏了消息,犯了錯的奴婢,最後隻有一個下場——
死。
可惜岑寶琮對翠蓮的央求恍若未聞,招招手喚來了幾個小廝便將麵如死灰的她拉了出去。
而岑寶琮低下了身子,抱起了地上在蹲著哭泣的小女孩,憐惜地拿出自己的手絹,擦去了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泥水:“阿綿,不哭了。”
岑久綿並不領情,在岑寶琮的懷裏,掙紮得厲害。
後來不知怎的,她掙紮的力氣忽然小了下去。
仔細一瞧,就見這小女孩似乎是睡著了。
岑寶琮喚來了自己身後的小廝,吩咐他將五姑娘帶回了西別苑,之後拂了拂自己微微有些褶皺的衣衫,到了沈懿與沈芸珂麵前,行禮道:“尚書大人好。”
沈芸珂知道自己的年歲比岑寶琮小,未等到沈懿示意,便按照著禮數,朝著岑寶琮施了個禮。
心裏倒是不情願極了。
岑寶琮方才還是如同暴雨將至一樣陰沉個臉,現在看見了沈芸珂,立刻笑了。
沈懿想著方才看到的一幕,問岑寶琮:“五姑娘可是睡了?”
“嗯。”岑寶琮點了點頭,麵上忽然帶上了幾分歉疚之色,“我的五妹生來便是個憨兒,行為舉止多有不妥當的地方,她院裏的丫鬟瞧著她單純不知事,常有些欺辱我妹妹的舉止,方才讓尚書大人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