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雲靴上銀線繡著的華美花紋纖塵不染,灼灼紅衣與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同色,遠遠看去,此時的落月,就像是從灼灼彼岸花海之中走出來的精靈。
他所過之處萬物破滅,腳下的冤魂白骨甚至承受不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橫的力量,稍微弱一些的,全部在一瞬間爆裂開來。
就連遠方的虛空,都險些被他的腳步聲震碎。
落月沒有束發,長而直的發就這樣披散在肩頭上,擋住了一般的眉眼。
垂至腰跡的長發被不知從何方吹來的風揚起,襯的他整個人如夢如幻。
一雙纖長的眼睛緩緩睜開,微微挑起的眼尾帶著一點兒紅,像是暈染了極淺的水彩,無端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就像是哭過。
可不管是人還是鬼怕是都不會相信,落月這種天生便無情無性的人也會哭。眼角的那一點微紅,在這一刻便也更顯得妖邪。
他雙臂一展,大紅色的廣袖蕩起,將周圍無邊混沌向外推了至少方圓十裏。
一瞬間,忘川洶湧澎湃,鬼哭之聲如雷貫耳,宛若人間煉獄。他的法力所過之處,一切美好灰飛煙滅,就連鬼差都在這一刻瞬間煙消雲散。
就隻有腳下灼灼的彼岸花海,依舊紅的宛若天上的雲霞。
“我本想著讓你多活幾日,既然如此,你便也一同去死吧。蘇蓁!”落月聲音猙獰的笑著,宛若白雪般的肌膚終於在這一瞬間滲出了一抹薄紅。
給他渡上了些許的人情味兒。
“長生不死?嗬,我已經不稀罕了。若是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死,那我便要這整個三界六道,全都給我陪葬!”
……
同一時間,西昆侖。
聖光灑落大地,昆侖山上無邊清淨。嫋嫋仙音似是帶著淨化人心的力量,這一刻,聽到這鳳凰樹所奏出樂章的人,全都和諧寧靜,宛若立地成佛。
鳳凰明王生自冥府,卻不泯佛性,縱使是過了幾百年,也不曾與千丈幽冥之下的邪祟同流合汙。
梵境佛祖不忍神衾蒙塵,佛光遍灑幽冥,親自接鳳凰明王出冥府,在須彌天頂上短短數千年便修成了明王位,就算是過去了萬年,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蘇蓁渾身沐浴在這和諧的聖光中,雙臂平展,安心的淺淺一笑:“鳳凰,回來吧,我來接你回家了。”
下一句話,蘇蓁卻沒有說出口。
西天梵境並不是你的家,冥府亦不是。這西昆侖,已經等了你萬年了。
刺眼的金光映的人睜不開眼睛,夜重華也是如此。他連忙用袖子擋了一下眼前,快步走過去握住了蘇蓁的手。
“不好,我感應到幽冥異動,怕是落月有弄出什麼事情來了。”
“冥府!”蘇蓁情急之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在西昆侖上設下了三重仙障,拉著夜重華頭也不回的出了西昆侖。
落月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可這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她也沒有聽出夜重華這句話間的漏洞,他的法力一直被蘇蓁封印者,是怎麼感應到幽冥地府的異動的?
若說心有靈犀一點通?也委實不是個好理由。
就在蘇蓁離開西昆侖山的瞬間,南天門封閉,西天梵境的金門大關,所有神佛不得出入梵境與九重天界,甚至將整個凡世隔離在外。
北海蓬萊,正閉關的青羊驀地睜開眼睛,起身走出自己閉關的石洞。她極目遠眺向西昆侖的方向,卻突然落下淚來。
衝天的聖光中,一隻金色的鳳凰展開華麗的尾羽衝天直上。
縱使是相隔萬裏,青羊卻像是能聽見那鳳凰鳴叫聲似的,在這一瞬間泣不成聲。
“兄長,玄武,昆侖,斂光……青羊來給你們報仇了。”北海範圍內,一顆碩大的水球凝結起來,最終化作一抹流光彙入青羊的眉心。
十萬大山之中,華光衝天而起,跨越半個凡世,最終彙集到北海蓬萊。
江河湖海,草木之精,在這一瞬間盡賦青羊之身。北海蓬萊之上萬頃波濤,她一身白色華服,上繡九鶴騰飛,無端華麗。
蓬萊神宮中,蓬萊仙尊留給青羊的一眾底蘊在這一刻盡數驚動。
一眾白胡子老頭走出神宮,望著踏浪而行的青羊,一瞬間便反應過來青羊是要做什麼,連忙阻攔:“青羊帝姬!蓬萊現在明哲保身才是正途!還請帝姬三思啊!”
青羊立在滔天巨浪上轉身回望:“時值多事之秋,若是所有人都想著明哲保身,又有誰能救三界?我若不能身先士卒,還有誰能夠救世人於水火?”
一眾白胡子老頭還想要勸,可聽到青羊這話,卻又覺得無可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