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殘殺才是最高》
01.
四舍五入後得出的悠久五千年曆史可不是玩假的,咱們老祖宗給後世子孫留下的血淚教訓絕對比似乎淘之不盡的古墓明器還要多,而當中有一條呢,是這樣說的……
外來的敵人多強大都不可怕,最最可怕的叫作窩裏反,自相殘殺。
02.
小山村招待所的老板很鬱悶,非常鬱悶。
正常狀況下,作為一個以把人民幣賺進口袋為第一要務的生意人,他是不該鬱悶的;身為一位上有高堂下有妻小扛著經濟重擔的一家之主,他更不至於鬱悶;而在考慮到這時節根本不是所謂的旅遊旺季,且這座小村除了四麵皆山和地處荒涼偏僻之外也就沒什麼吸引力了──如果四麵皆山跟地處偏僻真的能算是種吸引力的話,此刻如江河滔滔充塞內心的鬱悶更無半點合理來由與必要性,更何況他本身已經是有略禿頂與發福傾向的準中年大叔一枚,對時下正火的青春痛苦文學並無涉獵。
但他還是鬱悶了,為了三個月以來迎上門的唯一一批客人。
那是五個男人,打更深的山裏下來的,像是經曆過一番折騰,全都一副狼狽、一臉疲倦,當中有胖有瘦、有老有少,從外表到氣質到談吐毫無和諧一致處,家人不像家人、朋友不像朋友,要說是自助旅遊團那更是怎麼看怎麼別扭。
好吧!照講這也不幹他的事情,就像客人長得多帥多美都沒打折優惠,長得抱歉也不能多收精神賠償費,雖然看到那五人當中噸位最重的一位他是有立刻湧上一股加收兩成價的強烈衝動──開玩笑,這價錢可是包了早晚兩餐哪!他媽的這年有多難過,豬肉都不知道連漲幾個月了……
「幾位爺,您們的房號是XXX,鑰匙在這裏,這邊樓梯上去二樓走廊向左轉第一間就是。」
按照正規劇本,麵帶笑容把這句台詞講完他就可以一鞠躬退下去領便當……哦,不,領工資了,但問題偏偏就出在這裏──天有不測風雲外加電視新聞後麵的氣象預報越來越不具參考價值,上星期的一場暴風雨,好死不死居然給招待所那唯一的六人通鋪的房頂掀了個口子,是不多大啦,但把裏頭的六張床單棉被和枕頭全泡爛足夠。
所以他不得不調整過台詞,也換過道具。
「幾位爺,您們的房號是☆☆☆、△△△、◎◎◎,都是雙人房,這邊樓梯上去二樓走廊向右轉那一排就是。唉!遠來是客嘛!大家也是有緣,淡季特別優待,放心,該有的一樣都少不了,而且不另加價,您們要是覺得好,回去幫俺們這村多宣傳宣傳就好。」
啪啪啪三響後在櫃台上一字排開,三把鑰匙。
事實上到這裏他的心情都還挺好,並且相信麵前這五位客人聽到之後的心情隻會比他更好,畢竟付大通鋪的錢直接升等到雙人房,基本就跟媽媽上市場買了顆大白菜回家剖開竟發現裏麵夾了隻豬腳,或者小姑娘到書店買了本據說以挖墳墓為主的驚悚小說回家翻開卻發現裏麵處處小花……
──嘖!跑題了。
嗯,回到主題,總之,老板的心情很好,一種他媽的俺真是活雷鋒的感慨湧上心頭,並且微笑著做好了接受感激眼神洗禮的準備,不料櫃台前五位滿臉疲憊的客人卻在聽見「雙人房」三字並看到三把鑰匙的一瞬變了臉色。
更正一下,明顯變臉的隻有四位。
咻!室溫溜滑梯般陡降,分別正在領鑰匙的拖行李的咳嗽的摳鼻孔的望天的五個大男人突然就像五根木頭杵在招待所不大的門廳定格了,緊接著,開始有一股奇妙氣氛伴隨詭異沉默在彼此交會探詢的眼神間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