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不願意。
李亦楓終於找到何夕的時候,他正窩在尚傑懷裏睡得正香,硬扛了四天,何夕終究還沒能撐住,頂著老大一圈黑輪倒在了尚傑旁邊。李亦楓不知道,以為何夕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尚傑多日累成這樣的,又聽聞尚傑是因為救何夕才受的傷,隻覺兩人間的羈絆遠比自己跟何夕的深,忽然就有些無力,想要放棄。
這卻是李亦楓高估了何夕,雖說何夕上輩子家境一般,卻也是被從小寵大的,重生後又平步青雲,更是被養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哪會照顧什麼人。因為一隻手被尚傑握著,每日沐浴換衣還要人幫忙呢。
半個月,尚傑始終沒什麼反應,醫生說,可能是毒素侵蝕了大腦,雖然服用了解毒劑,但還是對大腦造出了不能修複的損害……說明白點,就是尚傑成植物人了。
何夕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反應不過來,尚傑,那麼不可一世的一個人,會變成植物人?那種躺在床上不說不動,隻能靠營養液維生,就比死人多口氣的植物人?
何夕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他才不相信呢,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尚傑擺明了就是禍害,怎麼可能變成植物人呢?
那以後,何夕的處境變得危險,尚家之前不碰他是因為不想惹尚傑不開心,但現眼看尚傑蘇醒遙遙無期,自然就不是這麼考慮了。
培養多年的孩子為了一個男孩兒不死不活,尚家人護短,不會過多指摘自家孩子,隻能把錯都推到何夕身上,看那架勢,真恨不能要他償命。
虧得尚敏及時說了話,何夕的命是哥哥救的,為此把自己都搭上了,要真把他弄死了,哥哥也太不值了。尚家人一聽,雖然依舊氣憤,卻真的有了顧忌,但每每看到何夕,又沒辦法控製心中怨恨,隻好讓醫生打一針鬆弛藥水,放何夕自由。
何夕右手重獲自由,心裏卻並不歡喜,想到有一個好好的人,為了自己成了活死人,就難受得不行,尤其是這人前世並沒有這個劫難,也就是說,尚傑會有如此遭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每想及此,何夕就覺得有些喘不上氣,這種恩情和負罪感,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這次離開,或許這輩子都沒機會見麵了,如果不是以這種方式擺脫尚傑的網,他一定會歡欣鼓舞,可是現在,他隻覺得沉重。
尚傑你個混蛋,剛撤了網,就給我壓了座山,你是打定主意這輩子不讓我痛快了是吧!
何夕咬牙切齒地收拾東西,拉上最後一個拉鏈的時候,抬眼看到等在門口的尚敏,頓了半響,終究沒有回頭,抿唇往尚敏走去。兩人各有心事,相對無言,誰都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日日有人按摩,但僵躺了一個多月,身體實在沒什麼靈活性可言,甚至連聲帶,都變得遲鈍。尚傑看著何夕離開,總有種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的感覺,費勁地張嘴想要挽留。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似乎多年的疲倦一次性湧了上來,讓他總也睡不醒,但他知道身邊有個很重要的人陪著他,所以他放任自己休息,睡得很舒服,很踏實。直到今天,手邊的溫熱忽然消失了,他明白,是那個人離開了!
心中滿是不安,焦躁,拚盡力氣同漫天的睡意拚搏,那種感覺,就像從海底往上浮,越是到頂,水的壓力就越小,越是清醒,睡意就越淡。
終於,他想起了昏睡前發生的事情,想起了這個要離開的人,是他追逐了許久的何夕。
他怎麼能讓他離開?
可尚家人為了避開何夕,都不在這裏,隨從保鏢也都靜立在門外,尚傑甚至連命令的人都沒有。眼睛掃到手上的吊針,艱難地扭頭看到三大瓶營養液。便費勁地伸手,針頭紮歪了,手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管中都是回流的鮮血,但尚傑並未在意,他一心一意,隻想拽落玻璃瓶,弄出聲響,留住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