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時苒,從來不會躲開青硯的懷抱,隻有索取沒有推諉,因為得到的太少太少,一點點的溫柔都要保留,可是現在的這個人再也不需要了。
不會因為青硯的回來而高興,也不會因為青硯的離開而難過,偶爾還會試圖掙開青硯的懷抱逃到別處去,他可能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總是用擁抱禁錮他,不明白每日每夜他深深看進自己眼睛裏的眸光為什麼那麼憂傷,他會推開他,隻是因為他吵到了他靜如止水的呆滯。
一點感情也沒有,連討厭都得不到。
青硯一動不動的看了時苒的背影良久,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擁有那麼多幸福,被他用盡生命裏所有的力氣去愛,透了支的人想得到一點依靠時,他卻推開他,讓他在冰冷的地麵跌得粉身碎骨。
那樣不顧一切的餘時苒,從今以後再也不能見了……
忽然覺得很累,仿佛走了很遠的路,連一點確切的方向也找不到,青硯緩緩躺在時苒背後的空蕩裏,“如果有一天我再也醒不過來,記得一定要帶我去找冷觀”,那天時苒這麼說的時候還是臉帶委屈,怕熙文的迷[yào]怕得要死,可是青硯真的找遍天下把冷觀帶到他麵前,卻也怎麼也喚不醒他了。
“生是為了你,死也為了你……”
青硯合上眼苦澀的笑。
月華初生的時候,床裏的人緩緩正過身子,並排躺在床上的兩個人,之間仿佛隔了千山萬水,遠到一個在彼世,一個在來生。
時苒轉過臉看向青硯沉睡的側麵,目光和著月色拂過他的額頭,鼻梁,一直落到抿緊的唇上,他的俊朗一如當年初見的一眼,睡著的時候雖然也是冷冷的,卻從來不像現在這樣皺緊眉。
那時候他還是雲淡風輕的人,因為心裏沒有需要隱藏的憂傷,但凡要的,他都有了,包括餘時苒的整個人和整顆心,他也不會懂,時苒把幾乎隨時會炸碎胸腔的秘密裝在心底時,那種輾轉難眠的心驚。
痛,是因為太愛了,患得患失,是因為太怕失去。
時苒輕緩的坐起身,眼睛裏沒有一點情緒,這次是因為他記得太清楚,記得他怎麼推開他,記得他怎麼轉開身。
也記得陷入昏迷前他最後那一聲呼喚,記得他一次次試圖喚醒自己的苦訴,從相遇,一直講到分離,好像想讓這個身體再填滿餘時苒的記憶,變回原來的那個人。
時苒早就醒了,在冷觀的銀針還在身體裏的時候,那種感覺很痛,他卻一聲沒有吭,等到冷觀反複診治了一個下午,坐在身邊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時苒也隻是淡淡的撇開頭,或者他醒得更早些,又或者一直沒有睡得很死,其實清醒前的意識似乎也有一點,青硯是怎麼帶著他走遍大江南北的,仿佛是朦朧的夢一場。的
這麼久他也在想,要不要重新活過來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隻是他已經為這個人死過兩次,求生不得的滋味,實在是不敢再嚐。
愛是無罪的,太愛卻反而生害,當初傷得太重,讓他小心翼翼的縮起了探向幸福的觸角。
望了一眼身邊的人,大概因為昏睡而察覺不到時間過了多久,好像以往一樣同塌而眠的安好,時苒輕輕的避開青硯爬下床,兩手撐在青硯身側的時候才發覺,這個人竟然瘦了那麼多,隱約的臉頰上還有淚痕——他睡著前還是流著淚的吧,一如不久前流過自己手臂的痕跡般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