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悅氣昏了,忽然沉下心來,咬牙切齒地叫著大肥的名字:“章廣同學,你鬆鬆手,再拽我褲子要掉了”。四周有亂笑的、有拉架的、有挑撥的,一片混亂。圍觀人多,大肥畢竟不占理,氣哼哼地把高悅放下,跑到一邊。
晚上熄燈以後,大家躺床上,高悅和大肥繼續打嘴仗。麻子和老八看他們火藥味很濃,不敢插話。大肥籲籲叨叨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憑什麼不換床,好事不能都讓你占了”。
高悅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幾乎大笑起來,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該不是暗戀馬辨,吃醋了吧”?黑暗中,他能感覺大肥的小宇宙在燃燒、臉在漲紅,隻聽大肥嘴裏罵著,騰地蹦起來,好像要再動手。高悅的怒氣一下子雲消霧散,趕快道歉:“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說了”。
大肥是個很優秀的人,說起來還是高考的小狀元,就是區一級的狀元。高悅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喜歡馬辨那樣潑辣的女孩。自己盤子裏的“垃圾”,是別人求不到的午餐,這個感覺讓高悅黑暗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他覺得就算每天演戲也值了,和馬辨的關係穩定下來。
詩朗誦會
馬辨雖然性格火爆,但是對高悅也有溫和的一麵。大學初期,高悅家裏給的生活費是每月兩百元不到,在那個年頭是足夠的,但是不能大手大腳。高悅在小門小戶的家庭裏長大,沒有胡亂攀比的習慣。比如說在食堂裏,高悅一般除了周末不加菜。馬辨家境則好得多,女孩在吃上的花銷本來就少,所以馬辨經常犒牢高悅,買個雞腿、蹄膀什麼的。高悅開始還推讓,後來也就坐享其成。▲思▲兔▲在▲線▲閱▲讀▲
高悅從初中起就愛寫酸溜溜的詩歌,高中文理分班的時候要不是物理老師堅持,差點去文科班。那時候計算機在大學低年級的宿舍裏還不普及,校園論壇才剛開始發展,主要是一幫老生在玩,雖然有詩歌版,但是高悅不熟悉。他聽說有個現實的詩社組織,就一頭紮過去加入。
一次詩歌朗讀活動,高悅拽著馬辨一起去。馬辨是個堿到極點的人,但是也好奇詩人到底是種什麼動物。所謂朗誦會,就是詩人們輪流高聲朗讀自己的大作。那次詩歌朗讀隻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反正高悅是倒足了胃口。他本來不準備上台,後來看在馬辨不停攛動的麵子上,上去讀了一首。下來馬辨暗樹大指,說我家高悅最有“派”,讓高悅感覺好點。其他的,有個唱新京劇的還算有意思。最好笑的是一個中年女博士副教授,據說還是本地小有名氣的詩人,紋滿麵、鬢如霜,滔滔千言、再加淚千行,感情充沛地以不知什麼地方的鄉音發表她對科學的熱愛。高悅和馬辨都不是喜歡給人留麵子的人,公然在底下嘻嘻哈哈,被主持師兄著實用眼神警告兩次。
好容易熬到女博士結束,大家長出一口氣。伸懶腰中,馬辨大概一肚子火攢太久,居然大聲抱怨:“你們這裏水平都這麼差嗎”,語驚四座。還沉浸在自己詩歌裏的女博士愣了一下,好容易反應過來,怒氣衝衝地問:“這是什麼話”?一旁的高悅原來就暗自責怪馬辨沒事找事,看到堂堂副教授真生氣了,本來就白的臉頓時更白。而馬辨出身大學副校長家庭,從來沒把大學老師當回事,無所謂地聳肩回答:“隨便說說嘍”。
主持師兄沒辦法對女生如何,轉過來質問高悅:“高悅,她是你帶來的”?高悅麵對著老師、師兄的質問,膽子忽然變小,既不能出賣馬辨,也不敢直接頂,腦子裏一團亂麻。但是據馬辨後來添油加醋地說,他表麵上看上去很酷,麵無表情淡淡地點頭說:“別來問我哈,我怕老婆的”。
四下哄堂大笑,事情就算過去。馬辨一個人樂了很久,誇道:“你可真逗”。
出來的時候,高悅去取自行車。邊上有一個人也在取車,馬辨認識,打了聲招呼:“馬堅,你也在這”,然後她向高悅介紹:“他是馬豔的哥哥,也在我們學校”。馬豔是馬辨一個宿舍的閨密,大概因為同姓,跟馬辨關係格外好,高悅見過好幾次,知道她有一個哥哥,也在本大學,高兩級,沒想到今天碰上。
馬豔是個容顏一般的女孩,她哥馬堅長得也非常普通,幹瘦的臉,放在人群裏眨眼就找不到的那種。馬堅對高悅笑笑,露出真誠地樣子,說:“你的詩真好”。高悅才知道原來他也是詩社成員,剛才沒有注意。
這是高悅第一次見到馬堅。
吵架
大學第一個學期很快過去。想想發生了很多事情:入學、軍訓、認識新同學、交新朋友、學習、交女友。。。寒假大家各自回家過春節。高悅迫不及待地去高中同學家串門,去高中老師家拜年。高悅家庭所在的城市比大學所在的城市有意思得多,一個學期不見,跟高中朋友關係一下非常鐵,他頗為樂不思蜀。
家庭的溫暖也讓高悅非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