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段(1 / 2)

過完年後阿青的身體情況更加惡劣了。

所以,在盧雲璧的要求之下,搬回了盧府。

盧雲璧說,“我家的奴隸,死也要死在我的身邊。”而容霖,也奇怪地沒有阻止。

阿青已經無所謂了。死在哪裏,對一個奴隸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他努力掙紮著,想要多活一點日子,不過是為了女兒紅藥不被主人遷怒而已。

回盧府後,隨著春天的到來,阿青的身體倒有了好轉的跡象。

起先,阿青以為隻是回光返照,他聽人說,臨死前是會有一段時日,看上去像在恢複健康。等到四五月份,能獨立下床行走了,才確定自己確實活下來了。

可活下來又如何?

阿青發現自己已經平靜到,不會哭,也不會笑了。不再痛苦悲傷,也不再喜悅歡樂。即使紅藥到他麵前,他都感覺不到自己情緒的波動。

這一點,盧雲璧好像也發現了。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繼續盯著他吃藥,調養身體。

他還是常常來看阿青,但兩人之間也已經無話可說了。一日一日的,都是沉默。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很快,春天也過去了,初夏來臨。

盧雲璧讓雲錦帶了紅藥來看阿青,對他說,“阿青,推我出去走走。”

“好的,主人。”阿青沒有拒絕,他好像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於是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離開盧府,又出了城。

李慎駕車,阿青和紅藥坐在馬車裏,陪盧雲璧。阿青依然沉默無話,倒是紅藥顯得很開心,嘰嘰喳喳地說了好多話,盧雲璧也沒有責怪。

後來紅藥累了,在阿青的膝上睡著了,盧雲璧才開口和阿青說一些事情。

他說,“阿青,有一件事,我不想瞞你。唐公子已經走了,在今年初春。起因是白穹庭的案子,白家人不依不饒,一定要雲州交出凶手。他們不信,那隻是一個奴隸的報複。所以最後,是唐公子出去頂罪,才平息這個案子。”

他停頓了一下,去看阿青的表情,可讓他失望的是,阿青依然很平靜。

便繼續道:“我和容霖都明白,白穹庭是你殺的,可是即使交出了你,白家人也不會相信。因為在他們眼裏,你和阿瀾一樣,也隻是一個奴隸。唐公子說,他中毒已深,就算硬拖著,也拖不過今年的秋天,所以他覺得,還不如用這一段時間,來救你。”

“他說服容霖,讓他出去頂罪,並且,讓容霖以雲州刺史的名義,判了挖心之刑。這樣既能平息白家的怒氣,又能,救你。”

“救我?”

“是,救你。唐公子說他身在唐門,自幼服藥,他的血是能救人的,可惜寒毒入身,血中也有了毒性,唯有心頭那一點熱血,還是幹淨的,正好可以用來救你。”

“我們在刑場上,活取了他的心髒,之後快馬送到盧府,把那一點心血混入事先煎好的藥中,讓你喝下了。唐公子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之後你就慢慢好起來了。隻是容霖他,大病了一場,至今仍不願見你。”

“為什麼要告訴下奴這些?”阿青冷靜地反問。

盧雲璧便苦澀地笑道:“我希望你從此能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負了,他的心意。”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到了麼?”盧雲璧問駕車的李慎。

“到了,將軍。”

盧雲璧伸出手,摸了摸阿青依然消瘦的臉龐,輕聲道:“下去吧,帶著紅藥。”

阿青有點奇怪,但還是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他一下車就怔住了,此時清晰地展現在他的眼前的,竟然是他所熟悉的、梁家的簡陋庭院。

他回頭去看盧雲璧,正好看到紅藥揉著雙眼,被李慎抱下了馬車。盧雲璧坐在車中,微笑著向他揮手,“走吧,阿青,別回頭。”

阿青便牽起紅藥的小手,一起往梁家小院走去。

果真,沒有再回頭。

【完】

=================

尾聲:長相守

熙和二十五年,這一年大晟的史書上記載著,盧雲璧率晉北大營的騎兵攻破落月城,複舊名安遠,使落入北戎近百年的安遠重鎮,重歸大晟版圖。

而當年春天攻破落月城的消息傳入青都,絕對可以說是一副舉國歡慶,人人傳誦的場麵。

阿青身在梁家,自然也聽到了這個喜訊。

梁太傅極為高興地擺了酒,叫一家人連帶著阿青和紅藥,都聚在一起慶祝。

“一百年了啊,一百年了,不容易。雲璧這孩子,老夫果真沒有看錯他。”

梁琦笑著敬了老父親一杯,“看來這次朝廷得封侯了,也是爹爹教導有方。”

“應該,哈哈,應該封侯。這是多麼大的功績啊!”梁太傅高興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阿青便也抿了唇微笑,夾了一塊雞肉到紅藥碗中,“紅藥乖,多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