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霧 第一章
張燁在炎熱的能曬出火的太陽底下,使著勁,拉著身後一個陳舊的裝滿紅磚的推車,一腳輕一腳重的走在亂石紛亂的路上,腿一軟就跌倒在地,灰塵飛濺一臉一身。
他隻能悶著氣喘著,再慢慢的撐著站起來,繼續咬著牙走著。他是工地上最瘦削的人了,但是他拉的磚絕對不會不比別人少。
小車裏麵裝滿了紅色的磚,塞得滿滿的,渾身沒有一處是沒有濕透的,破舊的背心上都能擰出水來,額頭上不斷地順著流著汗,有一些不小心滴進了眼裏,蟄的眼睛生疼生疼,不敢用肮髒的手去擦,隻能使勁的閉閉眼,再睜開。
瘦弱的身子在背後一拉扯紅磚的沈重壓力下,努力地駝了起來,兩隻豆芽一樣的細細的胳膊扶著兩邊的扶手,這樣可以使用更多的力氣,這是他之前累的半死的時候悟出來的。
他是在一個工地上拉磚,一車能裝上幾十斤的紅磚,但是在這裏幹活,一車就能掙八塊錢,至少對於他來說,這個也算是不錯了的。
你們能夠想象嗎,就是這樣此時正在拉著一磚車隻能掙八塊錢的人,這個瘦弱的咬著牙硬撐著的瘦削的張燁,他以前也是進過大學的,還是一個不錯的大學,能夠在全國都能排上號的學校。
可他隻在學校上了一個半多的學期就像受驚了的兔子一樣跑了回來,問是怎麽了就像啞巴了一樣死死的抿著嘴不肯說話。隻是默默地背過身子,繼續拉著磚。爸媽無奈,隻能任他去了。
你們哪裏知道呢,張燁是多麽想要上大學啊。當初他為了上這個大學湊學費可是出了死力了。
他們家裏是村子裏的,窮鄉僻壤,路都是堆滿了土,一下雨就泥濘的沒法走路的那種,家裏是用土磚壘起來的,一層的平房似乎都搖搖欲墜的樣子!你們能夠想象嗎,在這樣一個窮村子裏,他為了湊全學費到底做了多少!
你們不能想象,你們誰都不能想象!
他一個從來不爭不搶的人居然就那樣倔強的說出了要上大學的話!他一個這樣羞怯人走遍了全村去借錢,沒人借給他,就一個人跑到鎮上去做事。
兩個月啊,他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沒有一處是幹淨的,本就瘦小的身子再回去的時候已經瘦的和竹竿一樣,身上的肋骨都能一根一根的數出來!
張燁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能攥著那幾千多塊錢回去的。沒人知道,沒有人能知道!他緊閉了唇,一句話也不說。
然而,命運捉弄人。
他是在一年多前的時候就開始去工地上幹拉磚了,他隻有一個高中文憑,長的也瘦瘦弱弱的,人也更加的悶了起來,不少招工的地兒一看到他這個樣子一般一口就給拒絕了。
實話說吧,在現在這個社會,有人告訴您說沒有讀過書,沒有背景,沒有關係,出去工作一樣也能找到好工作,一個月掙個千幾塊錢兒的,絕對沒問題。
這話兒啊,您可千萬別信。十有八九是不太可能的。
找來找去,他去了鎮上的一個工地上,他去的時候被招工的拒絕了,好在那裏有一個本村的認識的大伯,說了無數好話,硬是把工頭給磨得有點煩了,揮了揮手就讓他留下來了。
他其實在一開始幹的很吃力,在這之前,他基本沒有幹過什麽很重的體力活。確切的說來,他在四百多天之前還一直在拿著書本或是在寫著論文,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幹過!
可是,他還是得幹下去!他不能不掙錢一直在家裏吃白食,他也沒有那個資格和臉皮兒。他還有一個快要嫁人的姐姐和兩個在上學的弟弟,家裏還需要錢!
他不能不掙!
工地上不包住,四百多天來,他每天早晨從村子裏騎著家裏唯一一個破舊的自行車來到鎮上,那時候隻有四點多點,夏天還好,天已經亮絲絲的。冬天,那就整個一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他要在黑洞洞的寂靜中摔多少次才能到鎮上,他從沒有數過,他來不及,他還要去鎮上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