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的屍體

文三死不瞑目,瞳孔放大,盯著天花板,左肩一個洞,左胸一個洞,小口徑子彈在他背窩開了兩朵大紅花。

別碰我的屍體,你這個婊/子。

文三死不瞑目,他怎麼能瞑目呢,槍是他帶來的,他蠢,早該想到這個婊/子也會使槍。

不,其實他已經想到了,否則他也不會那麼容易讓對方奪了搶。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在那一刹那會鬆手。

這個婊/子真名叫楊全義,花名叫……花名他怎麼可能記得。

現在這個楊全義,好像有點慌,在屋裏繞了兩圈,蹲下來測了兩次他的脈搏,才相信人死透了。

楊全義開始打電話。

對,文三叫好,快打電話,快喊周慶虎來,讓他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不,我倒想看看他什麼樣子。

“喂?慶虎。”楊全義顫唞的嗓音很快壓住,“有點麻煩,你能不能來我這裏一趟。”

呸,文三鄙夷,平常怎麼沒慶虎慶虎叫得這麼親。

“不,”楊全義說,“來了咱們再說。”

對吧,這種事電話裏當然不方便,你家電話,大概早就被警察盯梢了吧。

楊全義,還全義,呸,你一賣屁/股的,你一條警察的狗!周慶虎,你等著吧,幫他,不幫他,都有你好果子吃。

文三就這麼死死盯著天花板,盯了十來分鍾,周慶虎終於趕來了。

周慶虎一進門,果然就怔住了,指著地上文三的屍體問:“怎麼回事?死了?”

楊全義點頭,“他帶的槍,我開的槍。”

“他帶槍來?打算殺你?”

楊全義點頭。

文三也算是默認。

周慶虎說:“那你算正當防衛。”

楊全義搖頭,“不,我開了兩搶,第一槍在肩上,不致命。”

周慶虎沉默,他沒有問他為什麼還要開第二槍。

“好吧,”周慶虎像是下了決心,“你要我怎麼辦。”

“幫我處理屍體。”楊全義說。

楊全義不是混黑道的,根本不懂處理這種局麵。

周慶虎想了想,道:“那我有什麼好處?”

楊全義沉默。

周慶虎說:“我幫你處理屍體,你讓我跟你做/愛。”

要是活著,文三一定立刻捧腹大笑,笑到直不起腰,搞了半天,原來你連那家夥的手指頭都還沒碰到啊,這他/媽多苦/逼啊這是,說出去誰信,就一賣屁/股的,你堂堂周慶虎周大少,是付不起錢還是怎樣。

想著想著,又好像有點想哭。

楊全義點頭了。

周慶虎走到文三屍體旁蹲下,這樣,文三看到了他那張臉。

嗯,果然還是一表人才嘛,發型也一絲不苟,就是表情,不太好看,不過,你看我的時候,通常也就這個表情。

文三又有點後悔了,因為周慶虎踩在他死後失禁的汙物上,這樣子,確實比較丟人。這時候他就會想,要是老爸和大哥在,至少能給換套幹淨衣物。

文三剛死不久,眼皮還按不合,也好,文三覺得,還能多看兩眼這操/蛋的世界。

周慶虎找來一塊大塑料布,把文三推滾到塑料布上,層層裹好,這下好了,文三隻能看著紅白藍條塑料布了。

周慶虎抱起屍體,對楊全義道:“清理一下,等我回來。”

文三想好嘛,至少他抱著我了,這還是頭一回,人家都說屍體重,重死丫。

周慶虎把屍體放進後備箱,重重關上,從這一聲,文三便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怒氣。

現在是臨晨四點半,天黑著,該去哪兒棄屍呢。一般來說,該去港口,那兒的潮汐暗流能將屍體帶走,半點痕跡都不留。

汽車發動,朝港口方向駛去。

從前文三萬萬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將被丟進那冰冷的水中,那時候,他還是瞅著大哥把一些不知死活的小嘍囉,或者像楊全義這樣的投靠條子的線人,弄死了,扔進水裏,屍體咕嘟咕嘟一會兒就下去了,這個人基本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被抹掉了。

大哥是文三的驕傲,大哥是人人眼中的狠角兒,是老爸最得力的驍將,大哥拷問時,喜歡把人的雙手夾在台鉗裏,台鉗螺絲軸一點點擰緊,啪一聲,骨頭裂了,大哥喜歡聽這聲音,假如人還嘴硬,等著看自己手逐步發黑發爛生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