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裏番外 病公子 by seeter/水天

皮鞭啪地一聲,帶著風聲,抽打在犯人身上。

犯人是個衣衫破爛的女子,雖然蓬頭垢麵,但從閃避的靈活裏,還是能看出她的年輕。這種年輕也因而吸引了押送者的注意。

「想不到這裏還藏了個好貨,媽的,一身髒兮兮,差點就被瞞過去了。」

一個頭目模樣的官兵罵罵咧咧,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揪起犯人的頭發,粗魯地用袖子在她臉上擦拭。灰塵底下,果然露出白皙的肌膚,那種質感是少女特有的,細膩而透著微微的芳香,即使風沙漫天的荒野,也不能掩去都種光彩。

頭目眼中已經放出貪欲的光芒,他不懷好意地伸出手,卻被犯人迎麵重重地啐了一口。

伸手拭去唾液,頭目毫不動氣,反而就勢在犯人胸`前掐了一把,無視那雙杏眼裏噴出的怒火,淫笑著將她推倒在地:

「小妮子,想吐就盡管吐吧,待會兒想吐都沒那個力氣咯。」

犯人雙手被粗繩捆在身後,雙腳也有繩索相連,一旦被壓便無從反抗。猝然然遇上這種事,她既沒哭也沒叫,隻是厭惡地閉上了眼。

一排呼嘯的風聲突然破空而至,伴隨著四起的驚叫,紛亂的馬蹄聲,慘呼聲。

犯人微微睜開眼。發現一支箭正筆直地插在自己麵前半尺,背後一滴鮮血無聲落下,迅速沒入砂土,而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扭過頭,就看見了另一支箭,它精準地貫穿過小頭目的咽喉,連聲音帶生機一並堵住。無聲無息。

即使是仇敵,陡見那種扭曲痛楚的己死麵容,也很少有女子不尖叫的。犯人卻隻是怔了怔,便慢慢掙紮著坐了起來,轉頭四顧。

押送他們這群要犯的官兵共有六十多個,此時已死的死,逃的逃,場中尚能活著呼吸的,一個也沒有,而來襲者隻有寥寥數騎,犯人在心裏默默計了下數,連同在場勒馬靜觀的三騎,以及黃沙滾滾追擊而去的四道煙塵,總共不過七人。

狼遇到羊群,大抵如是。

「嘿,這姑娘膽可真大,看到死人也不叫,莫不是嚇傻了吧。」

三騎中,左首的一人像是閑不下來,不時地扭頭顧盼,對上犯人疑惑的目光,眼睛突然一亮,一提馬韁,碎步行了過來。

右首的同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象是責備,另一個身披藍色鬥篷的,壓根連頭都沒回。

犯人安靜地看著一身褐衣勁裝的大漢停在她麵前,仍是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勁裝漢子反倒驚訝了,提起鐵胎弓在她眼前晃了幾晃。

「喂,你是傻子嗎?」

「你才傻了呢。」

犯人終於開口說話,語聲裏有著因缺水而形成的嘶啞,但還是聽得出那份南邊口音特具的綿軟柔美。

「喲。話還說得挺溜,你不怕嗎?」

「千古艱難唯一死。」犯人抬眼瞧著他,眼神清澈無畏,「怕他們?他們都已經成死人了,怕你們?你們做了我也想做的事。」

「小姑娘還真有意思。」勁裝漢子摸摸下巴,爽朗地笑,「你叫什麼名字哪?」

「我姓楊,家裏人都叫我小連,不是蓮花的蓮,是連理的連。」

「看樣子還讀過書哎……」

……

風沙之上,血泊之中,滿地屍體,呻[yín]掙紮的流犯,天邊斜陽將墜如火,兩個人一馬上一地下,居然就這麼聊起天來,還有來有往,聊得挺有勁兒。

不到半柱香功夫,追擊而出的另外四騎已陸續返回,為首藍衣人一甩馬鞭,正要下令離開,勁裝漢子突然咳了一聲:

「頭,把她帶回去吧。公子不是這兩天就要到了嗎?兄弟們都粗手粗腳的,公子身邊沒個婢女侍候,總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