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要放假。”
“嗬嗬,好呀!等忙完張董的腎臟手術,徐夫人的泌尿係統重整,周立委的膀胱和肝臟移植手術,我一定放你兩天假。”
“兩天?”
“哎呀!別再挑剔了,你也曉得人手不足嘛!現代人的文明病又多不可數,能者多勞,你再辛苦幾年,累積更多的臨床實例,我這位置還不是你的。”
“我、一、點、也、不、希、罕—”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明明一開始的目標是與死人為伍,以解剖屍體為人生一大樂事的法醫,為何一時意誌不堅,成為全台灣最忙碌的水牛?
都是他,這個擁有肯德基爺爺一樣的笑容,和人畜無害、慈祥雙眸的變態老頭,是他有意無意的牽引,讓人在三岔路前走錯了路。
望著一麵麵醫學獎章映出的容顏,要不嚇到都很難,充血的雙眼滿是熬夜數日的疲憊,引以為傲的烏黑秀發出現分岔、斷裂,浮腫的眼袋和逐漸被乾枯取代的潤澤滑嫩肌膚……
還有“一”根白頭髮
天呀!她怎麼能接受這麼可怕的事實。
才二十七歲耶!正值芳華的年紀,她怎能讓自己狼狽得像一朵快枯萎的玫瑰。
不行、不行,一定要改變現況,不能再日復一日的妥協,去他的病人、去他的院長,再不休息,她明日的墓誌銘上肯定清楚地寫著:
此人死於過勞。
“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我給你加薪如何?”半百老頭仍用招牌笑臉安撫,毫無一院之長的尊嚴。
“我不缺錢。”身著白袍的女醫生冷冷說道。
是呀!不缺錢,幹麼拚死拚活的幹活,腦袋壞了不成。
黑白分明的怨懟瞳眸瞪著稍有虛色的老頭,半點人情也不肯通融,直接把寫了一年零三個月的假單往檀木辦公桌一扔,頭也不回的甩門離開。
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心軟,她的青春呀!
請還給她。
第一章
“這是什麼鬼地方呀!”
忍不住的嘶吼發自乾澀的喉頭,目光如炬地燃燒熊熊火光,那冒火的明璨水眸彷彿是暴戾的大黑熊,刨地低吼,意圖撕裂某人。
眼前的景物是寧靜的,靜得像一座鬼城,連點狗吠聲都聽不見,更遑論是人影。
這是姑媽說的世外桃源、度假休閒的好去處?
又累又渴的秦雪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不隻一次發出淑女不宜的低咒聲,淡施薄粉的嬌顏早已汗水潸潸,熱和悶磨去她少之又少的耐性。
“什麼幸福鎮、幸福小區,根本是惡魔巢穴,要是真能讓我一住下來就捨不得離開,我把頭砍下來當球踢。”
不能怪她怨聲連連,憤怒難休,因為難得低調的她沒開起招搖的拉風跑車,捺著性子搭乘高鐵,然後再轉搭公交車。
這對八百年沒當過“平民”的秦雪緹而言,簡直是一大工程,誰叫她出身富裕,沒吃過苦,一輩子一帆風順得有如天之寵兒,沒做過比拿手術刀更重的工作。
而她為了逞強,整整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隻因公車站的售票小姐騙人不償命的說:“不遠,拐個彎就到了。”
“靠!又一個騙子,我居然信了,這條路分明……”咦!怎麼有棵桃花樹在動?
眨了眨眼,秦雪緹有些錯愕的閃了閃神。手捧鮮花的女人在幹麼?
呃!是在擠青春痘嗎?
雖然滿肚子疑惑,她仍一步一艱難的拖著行李箱,走向好不容易撞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