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冷顫。
「我老遠就聽到你的高見了。聽說我們這裏很變態?」皮耶也對男人甜甜耳語,「那我們可不能讓貴客失望了,你最好祈禱警方快一點到,不必和我們密談太久。」
兩個高大的男人,平常對孩子像是棉花做的大狗熊,被學生騎到頭上去還很高興,但是應付起人渣來,卻是一副嚇得死人的劊子手麵貌,活像殺人後還可以笑舔刀上血的那種人。
「我……你……他……」
「文法學得不好,應該是『你我他』才對,該打。」
「我有最新的教法,讓我先試試有沒有效。」
發抖的男人被兩個談笑風生的男人架離現場,大氣也沒再出一聲。
學生們被淵平聚成一個小圈,溫和地解釋剛才的狀況,不誇張,也不粉飾。
「小書的爸爸對我們有很深的誤解,又失去理智罵人、抓人,我們不能下動手阻止他,不過最後我們還是報警來處理,希望這整個不幸的事件,能理出一個比較好的結果。」
淵平頓了頓又說:
「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記得小書是我們的朋友和同學,這些都不是他的錯,我們要支持他、安慰他、幫助他、照顧他,這樣我們才是真正的朋友。我們是不是他的朋友?」
「是!」孩子們聲震屋瓦。
小書正在母親懷裏,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聽到同學的話,小書擡起淚眼。
「我們是不是他的好朋友?真正的好朋友?會傾聽但不會刺探,會關心而不會嘲笑,我們能做到嗎?」
「能!」
好大的一聲、好用力的保證。小書淚眼汪汪地笑了。
恣然攬著婦人的肩,給予無聲的安慰,眼神和淵平的交會。
這個夢想的地方,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了解的。但她忽然明白,就算曲高和寡,他也會堅持下去,能多和一個人分享,就是朝夢想又近了一分。
啊,淵平……
她比以往都看得更清楚,這個男人溫和的舉止下,有深不可測的熱情。
警察帶男人離去後,婦人想立刻帶小書回家,恣然看到小書已經擦幹淚眼,和老林討論剩下的課該怎麽演。
恣然把他母親拉到一邊。
「小姐貴姓呢?」恣然溫和地問。
婦人有些赧然地笑,「我……姓連,連雨莘,但……」靦腆地說不下去。
「那就是連小姐,恭喜你又單身了。」恣然說得很輕快,「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和小書好好獨處一下,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但如果你不介意我直話直說的話,我想建議你讓小書上完今天的課。」
「但他剛才嚇成這樣,我……」
連雨莘每次開口,尾音似乎都會消失不見,恣然注意到她下意識常將兩手緊緊握住,像要把持住什麽。
「我了解,不過今天對小書來說已經夠震撼了,現在要盡量讓他恢複正常的作息,心情才能盡快平複。繼續上課正好可以達成這個目的,你說呢?」
現在這樣問這個有些彷徨的女人,好像不大公平,但恣然隻管什麽對大家最好,不管它是否公平。
「我……」
恣然不禁後悔,剛才沒有多踹那男人兩腳,他的罪孽很明顯寫在雨莘怯然而毫無自信的眼神中,還有其中難以錯認的痛楚和自責。
該死的男人!
就算她隻是個局外人,沒有足夠的信息來評判,但那個男人扯痛自己的孩子仍不放手,已清楚顯示他是個怎樣的父親。
「連小姐,你再留下來一會兒吧,如果仍然想帶小書回家,我可以幫你向淵老師及林老師說一聲。」
雨莘又遲疑了一晌,才終於點頭。
自己好像又在多管閑事了,不過恣然問心無愧。她本來就是這樣,路見不平一定拔刀相助,傷到自己或壞人都沒關係。
「來,我們去餐廳找吃的,順便談談。」
「我、我吃不下……」
恣然溫和地持住雨莘的手肘。「下午茶時間到了,我不吃會頭昏,一個人吃又很無聊,你能不能陪陪我?」
「呃……當然可以。」
恣然笑嘻嘻地半拉著雨莘走,這樣的笑容在她臉上是平日少見的,半帶得逞的邪氣、半帶對天下所有可憐好人的保護欲。
進了餐廳,剛好沒人,恣然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打開特大號冰箱就開始搜索。
倒了兩杯茶,拿出山藥棒冰、水果色拉、披薩和綠豆稀飯,排了近半個桌麵,恣然太快朵頤,雨莘小口啜飲。
「你離婚很久了嗎?」恣然低頭猛吃稀飯,漫下經心的口吻。
「是的。」雨莘小聲回答,「快一年了。」
「他想和你搶監護權?」
「嗯……」聲音更小了,「他因爲以前曾經打傷過我,才沒要到監護權。」
就知道!「小書跟你很好,能進這裏更好。」
「但他會利用今天的事來打官司,再爭監護權。」雨莘滿眼的憂懼。
恣然用鼻子哼了一聲,「他甭想!來這裏無故鬧事、驚嚇其它學生、動手推拉好幾位老師、還傷到自己的孩子!你放心,警方有記錄,要告大家一起來,他絕對占不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