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什麼了?連明娟盯著沈若水的背影,目光那麼緊,要穿透、看進她心窩裏去似。

「為什麼做不到了?你再也無法無動於衷了,是不是?」語氣有點尖銳,苛責她似。

「明娟!」

「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對不對?」連明娟走上樓梯,擋在沈若水麵前。

沈若水想躲,垂低了眼。

「明彥有血有肉,也是會受傷會痛,所以你要逃避了是不是?」

沈若水搖頭又搖頭,隻是搖頭。

連明娟歎口氣,從袋子裏掏出一隻信封塞進她手裏。「你自己決定吧。」

走下樓梯,回頭說:「他的經紀人說,這些年明彥總是一個人那樣——」停頓下來,搖搖頭,擺個手,往外走出去。

但臨出去前又回頭,語氣有點感傷,說:「若水,我們這輩子,我們心裏總有忘不掉的人,但並不表示,我們就不能再愛上其他的人。」

沈若水怔站在樓梯上,好一會,才打開信封,看到裏頭的東西,又是一怔。

心裏有什麼,再也承受不住似,她慢慢蹲下去,低下頭。將臉埋在臂彎裏,良久,彷彿深冬那個夜晚,黑暗的海岸公路上,明彥將臉埋在她的肩窩上,風裏吹訴著的,那無聲的嗚咽。

外頭下著雨,絲絲的、夾帶著刺骨寒氣,將人纏蝕的那種雨。

沈若水在燈下譯稿,電視開著,不時傳出金屬性的笑聲。她時而抬頭,望著窗外,一不留神就發起呆,然後猛地怔醒似,愣愣地對著電視一會,又抬起頭望向窗外。黑暗裏,彷彿有著回聲。

總是有下不盡的雨,替那說不出哀愁的人垂著淚。多年前也有過這樣的雨,絲絲下著她流不出的淚。

江潮遠失蹤後,她又回到從前的生活。還是那樣,沒有傢俱,連書櫃都沒有,蕭條冷清,一些書跟紙稿就散堆在地上。她也總是像這樣在燈下工作,習慣地讓電視開著,卻不曾留心看過,電視聲徒然在四壁回蕩。也總是會在半夜裏醒來,黑暗中,隔著長長的落地窗,望盡那沉睡在閿暗深邃夢底的荒涼人世。

有人輕輕扣著門。她動一下,呆呆望著門。

打開門,果然是明彥。他身上還穿著在臺上演奏穿的燕尾服,身上髮上沾滿濕冷的雨絲。

「我來跟你道別的。」明彥的聲音喑啞乾澀,有什麼強忍著。

沈若水沒說話,拿了乾毛巾給他;他沒接,她替他擦拭,相視默默;然而,寂靜的夜,總有什麼太驚動。

「我倒杯熱開水給你。」

「不用了。」

但她還是給了他一杯熱開水。熱氣氤氳,使得眼裏多霧,目光迷蒙起來。

「對不起……」她低低道歉。髮絲散落,連明彥伸手替她拂起,停在她臉頰旁,目光多有不舍。

「我本來想問為什麼的。」他搖搖頭,黯然收回手。「你不必道歉,我明白為什麼。」

但望著她的目光炙熱,眼底溢滿難言的情衷,傷又癡、苦且痛,目光那樣留戀,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灼烈而熱燙,有如火在燒,烙著一痕痕的的思念跟煎熬。

「明彥,我……」沈若水心裏隱隱的感到痛。她忽然明白——不,她一直都明白,明彥外表的冷,內心卻有強烈百倍的熱,如烈焰狂放激烈的燃燒。

「沒關係,你什麼都不必說。」忘掉一個人很容易,但也不是那麼容易。他知道她一直在看著江潮遠,就像他一直在看著她。

「我隻求你,求求你,就算是片刻也好,回頭看看我……」聲音更低更喑啞,充滿苦與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