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都因這一句而鮮活了過來,安平心潮湧動,臉上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迎接他,最終隻是笑著點了點頭,眼裏微微閃著晶瑩,將手遞進他的掌心。
她甚至完全不想問他為何會出現。手被他握著,滿是溫熱的觸♪感,此時的他是真實的,即使一身傷痕,但終究是好端端地站在了她的身邊。
他也不詢問為何她會突然嫁與他人。過去的戰爭和殺伐仿若一夢,生死都是那般難以逆轉的大事,而他們即使此時站在這天下的頂端,也隻是芸芸眾生中一雙相愛的男女,會為生離死別心如刀絞,亦會為劫後重逢慶幸珍惜。
安平心中內疚,又反手握緊了他的手。
原諒我先回京城,原諒我紅妝待嫁,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逼著你自己艱難地出現……
她是帝王,顧全皇室顏麵,維護自身威嚴。可她也是蕭安平,從不任人左右,一切都默默鋪陳計劃,將所有掩於平和之下。如今放手一搏,與天豪賭,隻賭他會拚盡全力地趕回來。
原本已快要認輸地叫停這場大典,卻終究還是贏了。
他又回到了她身邊。
長久以來,所有情緒都必須壓在平靜的外表下,已成習慣,難以更改。之前滿心傷痛,她都不曾流過點滴淚水,甚至如今眼中也隻是微微的濕意,淚滴尚未凝成,已融化在笑容裏。
腳下的台階是多年以前年紀尚幼時便一同走過的,今後也將一起走下去。拋卻喜怒哀樂,這隻是一種固執,任此後紅塵阡陌,韶華蹉跎。
古老的周禮樂章錚錚流淌,二人相攜著朝上走去,巍峨的宮殿前,高不可及的台階上,留下兩道並肩的紅色背影,衣擺曳地,絕唱天下。
無論心裏多麼翻滾洶湧,皇帝陛下的臉上除去微笑,仍是一片平靜。鍾聲嫋嫋中氣勢凜然,威嚴莊重,端不可侵。身側之人與她並肩共行,偶爾彼此對視一眼,緊握的手再也沒有鬆開過。
百官恭然下拜,梁國皇帝的大婚至此才算正式開始。
此後江山大好,一生榮光,與子共享……
宮城外,焦清奕在秦樽的怒吼中扒了他的外衫披在劉緒身上,順勢拍著他的肩道:“為安慰你,我決定去請你喝酒。”
劉緒聽著宮內響起的悠揚禮樂,忽然颯然地笑出聲來,胸口鬱結已久的沉悶都在這陣笑聲中化為了暢快:“好!去喝酒,今日當大肆慶賀一番才是!”
幾人轉身欲走,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人端坐馬上看著這邊,目光直直地落在劉緒身上,眼神帶著幾許愕然,又帶著幾許憐惜,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
劉緒微微一愣,繼而又笑了出來,如陰雲裏衝出的一縷陽光:“郡主若不棄,不妨一起去吧。”
……
大禮終成,紅燭高燃,回歸平靜的殿內,床前依偎著兩道身影。
在沒有見麵之前,彼此都有千言萬語想說,真的到了這刻,卻又化作默默無言。
直到齊遜之忍不住輕笑出聲,才打破了這沉凝的氣氛。
“陛下是故意在詔書上寫了微臣的名字麼?不曾想陛下對微臣用情至深已到如斯地步,真是死了也值了。”
安平幾乎下意識地就想回敬回去,可是聽到那個“死”字,最終隻是誠實地點了點頭,轉頭凝視著他的雙眼,輕聲道:“若無此變故,朕對你大概還是與子偕老的一個承諾,而如今曆經別離,方知你我已是死生契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齊遜之怔怔地看著她,眸光浮動,最終化為一縷笑意,展臂緊緊地擁住了她,隨之細碎的吻便落了下來。
濃重的相思彙成火熱的深情,直到彼此氣喘籲籲,安平笑著推開他,執著他的手撫上腹間。
那雙動人的眸子又浮現出了層層驚訝,繼而是滔天的歡喜……
最美的歌謠無外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最美的承諾不過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今它在煙火耀光的帝宮上方悠悠鳴唱,仿佛已持續了千百年之久。
許你一世情深,慰我幾生守望。
驀然回首,青梅已成熟蒂,滄海化為桑田。那人卻一直都在,也許會偶爾沉寂,卻從不曾遠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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