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快走,不要戀戰!」
子夜時分,一聲吶喊伴隨著金戈相擊、鐵馬嘶鳴的聲音,震碎了漠北荒原的寧靜;蕭瑟秋風挾著橫飛的箭矢,刺破了沉重的黑幕。
「常副使當心!」屹立在氈房前的主帥蘇武,見此陣勢,高聲提醒忙於指揮屬下撤離的副將。
少頃,細腰窄背、清秀俊雅的常惠奔回,跳下馬道:「蘇將軍,一百多名大兵大都已經逃離,但仍有極少一部分,與匈奴人相遇!」
望著遠處廝殺的黑影,蘇武深深嘆息。
「凶多吉少啊……」站在他身側的另一副手,神情惶恐地說。「如果聽我的,趁匈奴人抓住虞常拷打時逃走,我們現在也不會淪為匈奴人的刀俎之肉……」
「張勝!」蘇武轉向他,怒斥對方。「身為副使,你惹下這麼大的亂子,卻隻知逃命,竟不知自責和反省!」
張勝頻頻擦拭著額頭的汗,沒敢回答。
就在這時,踏踏鐵蹄馳近,一群剽悍的匈奴人,急衝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黝黑壯實的且鞮侯單於,躍下馬背大罵:「好你個蘇特使!號稱為締結和平盟約而來,實則卻想綁架我老母親為人質、逼我做孫子!」
「大王此言差矣。」蘇武解釋:「本使奉我皇大帝之令,持節來訪,所行所言謹遵吾皇聖諭,並未做那大不孝、不敬之事。」
「不必裝假!」單於發出冷笑。「本王方允諾爾等即日可返漢,今夜老母就險些被你等所劫;若非早有預謀,何來此種巧合?」
「大王誤會了──」蘇武依然克製地解釋,但被匈奴單於粗暴打斷。
「什麼誤會?若非我防守嚴密,此刻我老母,恐早已為你等擄走!」
說著,單於的怒目忽然轉向張勝,陰惻惻地說:「逆賊虞常,已招認在其歸降我匈奴前,與張將軍是多年好友,這次相逢說過不少話。可惜他嘴硬命薄,撐不了幾口氣就死了,因此我得請張將軍說說,他究竟跟你說了什麼?」
「沒……沒說什麼……」聽說虞常死了,張勝驚懼不已。
「是嗎?看來張將軍記性不好,需要有人幫你想起。」單於手一揮,兩個表情猙獰、黝黑壯實的匈奴男人,即向張勝走來。
看到那兩人,張勝怕了,大喊求饒。「不要打我,單於饒命……」
且鞮侯單於鄙視的注視著他,似笑非笑地說:「不打可以,饒你一命也可,隻要你說實話、歸降於我,我還會賞賜你!」
「是……我說……我歸降!」張勝連聲道。「都怪虞常害我……」
他說了!且鞮侯單於輕蔑而得意地大笑著,陰冷的視線掃向蘇武和常惠,手裡的馬鞭在他們眼前揮舞,嘲弄道:「他招了,你們認罪嗎?」
「我們無罪!」常惠大聲回答,他恨張勝的軟骨頭,更恨匈奴單於的無禮。
「無罪?!」且鞮侯麵色一變。「你們是一起的,他有罪,你們也有罪!」
「他們做的事與使團無關,我們有何罪?」常惠俊目圓瞪,據理力爭。
「好膽量!」且鞮侯單於欣賞的目光,在他修長俊美的身上轉了轉,心懷叵測地威脅道:「不管怎樣,你們侵犯了我的王庭,要麼投降,要麼死亡,選擇吧!」
常惠不為所動地說:「身為大漢使臣,豈能為苟活而屈膝投降?」
「沒錯,喪失氣節,毋寧死!」蘇武大聲表態,隨即舉刀劈向自己的頸子。
「蘇將軍!」常惠大聲驚呼,想要阻止,但隻來得及抱住他頹然倒下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