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點點頭，指著桌上的木盒說：“師傅，客人說和你約過了，今天來送要修複的東西。” 劉師傅聽完回身把門關上，嘀嗒著雨水的傘立在門前，打量著屋裏的另外兩個人皺起眉：“沒有啊，我記得今天沒有哪個客人說要送東西來。” “挺早之前的事情，劉師傅可能忘了”，女人笑著，攏了攏一絲未亂的頭發。她食指與拇指向下，小手指微微翹起的樣子像電影電視劇裏那些梳發髻的古人，這個很可能隻是出於習慣的小動作和她的穿著十分違和。 我把桌上的木盒子遞過去，劉師傅接到手裏看了看，又放回去說：“這麼值錢的物件兒，要是約過的我肯定有印象。” 女人的手指描摹著木盒上的鳳凰羽翼，歪頭輕笑著：“我丈夫姓柯，您可以查查過往的記錄。大概是半年前吧，他給您打過電話，說手上有個金像要修複一下。價錢都談妥了，可誰想家裏出了些事兒，直到這兩天我才想起來這事兒。” 一轉臉的功夫，金像被送來的原因就有了兩個版本。我狐疑地看著柯夫人，問：“剛才你跟我說，金像是這兩天被小孩子損壞的。” “小哥的記性真好”，柯夫人眯起眼睛，嘴角依舊彎著，卻明顯少了幾分笑意：“之前金像就有些小瑕疵，前兩天又被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弄壞了邊角。如果不是因為損傷的嚴重了，我也不至於大雨天來拜訪，兩件事兒本身並不矛盾吧。” 聽柯夫人解釋的確沒什麼問題，可不知為何，雨夜的這兩位訪客讓我始終覺得不安。他們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探進來的觸角，在下一刻，或下一分鍾就會張開血盆大口把我們統統吞進肚子裏。 劉師傅沒有我那麼重的戒備心，他認真地聽完柯夫人的話，拍拍腦袋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你等等，我要看一下筆記本。” 劉師傅說完繞過貨架進了後麵的工作室，不一會兒就拿著紅色塑料皮的本子走出來，從夾頁中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遞給了柯夫人，說：“你男人叫柯佳明吧？今年八月初的時候他給我打過幾個電話，說是手裏有東西要我幫忙翻新，當時定好價錢他郵了張支票給我，說是東西弄好了再付另一半錢。後來我一直沒收到東西，打他電話也沒人接聽，我沒敢動這些錢，到現在早就過期了。” 柯夫人收了那張過期的廢支票，歪頭笑笑：“現在東西送來了，價錢還是之前商定好的。現金或者支票您選一個，等天氣好了，我讓人送來。” 劉師傅沒急著答應，他擺了擺手，作勢要打開木盒先看看裏麵的金像。扣袢被掰起來，一隻手卻壓在了木盒上麵。站在門前的少年仿若是一眨眼間就到了我們麵前，劉師傅也被嚇了一跳，他抬頭緊皺起眉問：“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不能打開”，少年冷著臉，瞟了我一眼，聲音嘶啞而低沉：“人多眼雜。” 劉師傅的臉色微變，側頭看向我，似乎猶豫著要反駁，可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手指在木盒上又停了片刻才鬆開：“好吧，東西我先收下了，價錢以後再說。” 聽到劉師傅肯收下金像，柯夫人自然地挺了挺後背，像是了結了一樁大事，神態輕鬆地微笑說：“收下就好，價錢好說。盒子裏麵有電話，您有需要可以直接給我打過來。” “那行”，劉師傅點點頭，把木盒順手放在了貨架上，指指我說：“要是沒其他的事兒，我和我徒弟要吃飯了。” 少年在我們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退回到一開始站著的位置，柯夫人走到他身邊推開了店門，手撐著門把，側身回望了一眼店裏，目光最終落在木盒上。她抿了抿唇，慢慢在嘴角邊勾出一抹詭異的弧度，然後快步跟著少年走了出去。 我被柯夫人笑得瞬間渾身發毛，本能地站起身透過窗戶向外看。雨滴子啪嗒啪嗒地拍著窗戶，外麵卻完全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我繞過櫃台走到店門前，除了劉師傅的那把還在滴水的雨傘，地麵上隻有一排往裏的水腳印。 外麵下了那麼大的雨，柯夫人和少年居然連一個水印子都沒有留下，我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像被一隻手收緊握住。玻璃門上映著屋裏的影子，能看得見劉師傅正在擺弄那兩份麵，他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那兩個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一切都如同平時那般。 “師傅……” “雲舒……” 我們兩個人同時開口，劉師傅一愣笑著擺了擺手裏的筷子。我坐到低矮的桌子邊上，麵已經有些坨住了，紅油在寡淡的湯水上漂著和綠色的香菜混在一起，實在難以吊起人的胃口。我看著貨架上的木盒子，後背總覺得一陣陣發涼。 “師傅，你知道盒子裏的金像是誰的嗎？”我放下筷子，問。 劉師傅正大口呼嚕呼嚕地喝著湯，聽見我問他才抬起頭，看了眼那個木盒說：“不清楚的，柯家人也沒跟我說清楚過。” “哦”，我點點頭，端起碗喝了口湯。其實人有時很奇怪，那些冥冥中能感受到的危機可真要說出來又會覺得不妥當，就好像在蓄意破壞別人已有的安寧，出於好心卻最後成了惡意。我沉默地吃了半碗麵，糾結了許久才試探著說：“聽那位柯夫人說，裏麵的金像是孔雀大明王摩訶。” “摩訶？這家人還真有意思”，劉師傅挑了挑眉毛又繼續埋頭吃飯，他對於這尊雨夜到訪的煞神完全沒有戒備，對比下我的不安倒成了多餘的疑神疑鬼。 劉師傅這幅滿不在乎的態度讓我有點著急，我撐著膝蓋，緊皺眉頭說：“師傅，我覺得這尊摩訶怪怪的……” “什麼意思？”劉師傅問。 我輕歎口氣說：“你讓我說哪裏不好，我還真是說不出來，但就是覺得這東西留在這裏不好。不然，明天就給柯家人打電話送回去吧。” 我平時很少對劉師傅的生意說什麼，所以當時提起了，他倒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放下飯說：“我一會兒拿上去看看，要是有什麼問題明就退給他們。這些個有錢人啊，不知道玩得什麼把戲，別到時候莫名其妙地做了替死鬼冤大頭。 這周太忙了，所以拖到今天才更新，真是不好意思呢！以後確定了，隔日更新。每周二、周四、周六、周日晚上9點-10點間更新。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