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捧著一腔難掩的情愫,懶散的下沉,盡管它也知道明天一樣要照常升起,卻還是像有什麼舍不得,想再多看幾眼。
一片枯黃的落葉在空中周旋許久,落在了他略顯破舊的靴子旁,他駐足,彎腰拾起了葉子,兩側行人匆匆而過,熙熙攘攘的聲音仿佛靜止,唯獨他一人與周圍的世界剝離開,定格在了平城的黃昏小路。
他的名字叫黎蘇,已經近三十歲的他有著一張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年輕的臉,清秀而英俊,他看似身材瘦弱,但背著背上鼓鼓的超大背包卻不顯得有一絲吃力,風塵仆仆,像是經曆了一場極長距離的遠足。
雖然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弧度,但他的眼神似是一片滄桑而憂鬱的海,盯著葉子上細微的紋路,像是思索著什麼,許久,他將葉子握了起來,碾碎在手心裏,隨風吹散。
回憶就像這枯黃的落葉,可以被隨意地碾碎在時光裏,伴隨著留下的人緘默回味,輾轉過一年又一年……
十二年前,平城一中課堂上。
“別走!”
黎蘇猛地在課堂上驚醒,清秀的臉龐上寫滿了迷茫,仍舊皺著眉頭,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舍。
他喊的聲音很大,幾乎整個教室都被嚇了一跳,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最後一排他的身上,大多都是那種不懷好意的幸災樂禍。
班主任在黑板上的幾何圖形剛畫了一半,粉筆都斷了,他轉過身,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不算高大,卻很壯實,眉眼間顯露出中年人應有的沉穩氣質,他用手扶了一下眼鏡,有些無奈的白了一眼黎蘇,語氣平淡的說:
“放心,我不會走,下課你也別走了,跟我去辦公室吧。”
同學們一陣哄笑,班主任換了根粉筆,轉身繼續畫起了幾何圖,黎蘇有些尷尬,擦了擦口水,翻起了老師正在講的試卷,這是班主任上課之前發下來的月考數學卷,上麵紅字批寫的分數異常顯眼,148分。
同桌梁棟用胳膊撞了撞黎蘇,一臉關切,又有些好奇和期待的問:
“你是不是又做那個夢了?”
黎蘇點了點頭,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像是小孩子玩捉迷藏遊戲時找不到對方的失落。
梁棟和黎蘇是發小,從小學到高中就一直同班,他爸爸是軍區的高官,黎蘇猜可能他爸爸希望他以後也成為國家的棟梁,所以才給他取了這個名字,而他也十分爭氣,成績相當優異,中科院大學是他的高考目標,他立誌要做一位科研人員,探究未知的世界。
正因為是最好的朋友,黎蘇把自己的秘密也告訴了梁棟,不知從何時開始,黎蘇經常能夢到同一個女孩兒,但這樣的夢總是很短,短到隻能遠遠的望著,都來不及對話。
梁棟也對黎蘇的夢深信不疑,認為這絕不是偶然,要麼就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個人,要麼就是黎蘇被女鬼纏了身,黎蘇有一次在夢裏對那個女孩兒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梁棟就一直責備黎蘇,還嚇唬黎蘇說早晚會來找你的。
黎蘇對梁棟得出這樣的結論表示鄙視,說他身為學霸,還勵誌要搞科研,卻一點都不尊重科學。
辦公室裏,黎蘇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班主任的臉色和一舉一動。
班主任抿了一口茶,吧唧了一下嘴,問:“剛才夢見誰了啊?”
“老師我錯了。”
黎蘇裝的一臉誠懇,十分坦蕩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我沒說你沒錯啊,我是問你喊誰別走呢,哦,我知道了,夢見林汐了?”
班主任一臉若有所懂的樣子問道,林汐是平城一中公認的校花,和黎蘇同班,黎蘇從高一開始就喜歡她,隻是有一次給林汐的紙條被班主任發現了,所以每次批評黎蘇都拿他早戀說事。
“哪有啊老師,我去給我再接點水去。”
黎蘇趕忙拿過桌上的杯子,岔開這個話題。
接滿了水回到桌前,班主任已經把黎蘇的成績單拍在了桌子上。黎蘇見狀心想,大事不好,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了。
數學:148
語文:109
英語:48
物理:110
化學:98
生物:89
班主任指著黎蘇的英語成績說:“理科都快滿分了,英語就考五十多分?你知不知道你英語哪怕及格都能上清華了,就這英語成績還好意思睡覺?就算我講的你都會,可你背幾個單詞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