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差點把整個大雁朝的疆土都繞了個圈,瞧瞧我這胳膊腿兒都瘦成了竹竿。”
“哼。”
“唉,當然,老爺不嫌棄辛苦,做仆從的哪裏會苦!再苦,也苦不過老爺獨守空房七餘載的心苦啊啊啊啊……卷書你敢打我?我都說了,你腹中的孩兒不是我的。唉唉,好好,是我的是我的,可是我是不會對你負責的……唉,你還打”
汪雲鋒暗歎,遙望著高牆,思索著那日思月想的女子現在正在做什麼。她離家那一年的絕望背影一直在他心底縈繞不去,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也有如此不離不棄追逐一個人的時候。女子那夜不曾停歇的眼淚流淌在他的掌中,在心底彙集成了湖。湖底埋葬著他那幾年無數的忽視和過錯,每一次泛舟湖上,他就忍不住疼痛。
他犯了錯,卻無法道歉挽回。
滿頭包的白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老爺,如今天時地利人和,不如今夜我們就爬牆,去看看夫人吧?”
汪雲鋒泛濫的心酸咕咕的冒著泡,瞬間消失無蹤。他瞪著自家侍童,半響才一甩長袖,憋出一句:“有辱斯文!”
白硯跟在身後抖了抖肩膀:“老爺,您說錯了,小仆充其量隻能算是衣冠禽獸。”
二門內,卷書大喝:“禽獸,還不快來收拾書房。”
“哎,來鳥——”
************╰( ̄▽ ̄)╮╰( ̄▽ ̄)╮╰( ̄▽ ̄)╮************
汪雲鋒買的宅子就在古家旁邊,他們這方圓五十裏的地兒都是辰州的中心地帶。深宅與深宅之間有一條容兩輛馬車同時通過的街道,街道兩旁種著常青樹,汪家大門靠東,古家靠南,後院卻隔了兩條街,一個大門出去依舊隻能看到高牆,另一個門邁出卻是車水馬龍的街道,拐兩個彎就是辰州縣衙。
實在話,夏令寐住得並不舒坦。
每日裏寅時三刻還不到,就能夠聽到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在買花,豆腐西施院子裏的驢叫,還有從醉紅街徹夜未歸的漢子抱著柱子說胡話。等到了卯時初刻,毫無意外的就能聽到牛皮鼓在雷動,然後迭聲“大人,您要替小人申——冤,啊!”這調子還經常變換,有時候是京腔,有時候是黃梅腔,有時候是越腔,抑揚頓挫,也算是辰州的一大特色。然後,夏令寐就在縣衙那威聲震天的‘威——武——’中爬起來。
習武之人就是這點不好,五官太靈敏,一點點小動靜她就沒法安睡了。
她去年年底隨著古大人一起來辰州,如今已經四五個月。原本隻是想著到處走走,意外中救了古琅一命之後,他就念叨著一定要報答。這年月,英雄救美,美人就想著以身相許。夏令寐以前看戲看得多,對那些才子佳人的橋段很是熟悉,當場也就玩笑的說了一句:“那不如就將公子許給小婦人吧。”
她隻是說說玩笑話,一則是離開了萬郾城之後實在無趣,二則也不想再回北定城本家過年,三則是為了甩開某些一直暗自跟隨著她的人。可這玩笑話卻被正在調職的古琅當了真,當即就拉著她要去見古老夫人。夏令寐行走江湖多年,性子甚是隨意。雖然沒有名門閨秀的行頭,卻有小家碧玉的瑰姿豔逸,再加上江湖人的直爽性子,走到哪裏都如剛剛被雨水清洗過的彩虹,絢麗奪目。
前提是,隻要外人別無緣無故的招惹她,否則她手中的紅珊瑚長鞭可不懂得‘禮數’。
古琅是個有眼色的,在第一次見得夏令寐之時就發現了其身份不如外道的那般簡單。不說旁的,就她那不知藏在何處的長鞭,通體燕紅,珊瑚杖上鑲著打磨圓滑的各色寶石,隨意一顆就能夠頂下古家三四年的用度;她從來不隨身攜帶銀錢,救助冬日流浪的災民時不給金錁子也不給銀票,直接跑到當地商賈的糧倉,唰唰幾鞭子就開倉放糧,事後被府衙請了去,俱都能夠全身而退;跟隨她的兩名丫鬟俱都雪膚花貌,小手圓潤白皙,伺候著夏令寐時麵麵俱到,語含敬重,不是一般小門小戶養得起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