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天災同至(1 / 2)

所謂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可林青平的孫媳婦都接近十六個月了才有宮縮陣痛要生的感覺,被封建思想荼毒的村民們背地裏都在議論那肚子裏懷的定然是個妖孽。

老娘婆候在他們家已近半日,這眼瞅著天兒都黑了,可除了他孫媳婦因疼痛發出的漸趨衰弱的嘶喊聲,始終沒聽見嬰兒降生時的哭聲。

林青平的孫子大林是一個隻懂得漁業捕撈的地道的漁民,打從他媳婦懷上二胎後,已經不止一次軟磨硬泡著想從林青平的口中知道這一胎的性別。

可林青平始終不肯透露,他擔心他們夫妻二人會因為那肚子裏不是個男娃,而像別的村民家那樣做出荒唐的蠢事,他可不想東南山的死孩孤地兒2裏埋下他老林家的骨肉。

由於家裏就三間房,平時跟隨父母一起睡覺的大重孫女林之詠今晚隻能隨她的太爺爺林青平睡。年僅三歲的林之詠對弟弟或者妹妹的期盼熬不過困意,此刻已經沉入了夢鄉。

明日才到霜降,可這比往年早到一個節氣的冬雪已經下了一整夜了,始終沒有要停的意思。

透過窗玻璃看著外麵暗沉下來的院落,他深歎了口氣,為接下來還要麵臨更惡劣的天氣和那個即將要降生的女嬰的命運而感歎。

挨到夤夜,在機械台鍾發出清脆的三連音後,緊張地捏著手裏煙袋杆的林青平終於盼來了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聲,微弱得像一隻饑餓的貓兒在叫。

嬰兒哭聲響起的同一時間,屋子開始輕微地晃動起來,擺放在窗台的蠟燭無風自滅,隨著“啪嗒”一聲響,蠟燭帶著一身紅色的蠟油滾到炕上。

三級地震,震時三秒,如果不是林青平事先知曉,任誰都會將之歸為錯覺,更遑論那些早已處於深度睡眠中的村民了。

“啊……”老娘婆驚恐的喊叫聲透過兩個門的棉門簾傳入林青平的耳中,他趕忙甩腿下炕奔向西屋。

“咋啦?”男子禁入產房的習俗,將林青平和他的孫子阻隔在西屋的厚重門簾外。

“爺爺,你還沒睡啊,”等不來老娘婆的回應,候在灶屋燒水的大林剛準備衝進西屋,卻被林青平一把拽住,回身見是自己的爺爺,他緊張地搓著雙手,附在林青平耳邊小聲問:“爺爺,這,該不會……真的是個妖孽吧?”

林青平冷嗤了聲,“糊塗!”

“你沒聽著剛才老娘婆慘累累的叫聲?俺擔心真的跟外間傳的那樣……”大林的話剛說到一半,門簾掀開,老娘婆腳步踉蹌,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從屋子裏走出,帶出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帶把……”帶把的不?未及大林將這句話問出口,老娘婆嘴裏不知道在咕噥著些什麼,滿臉驚惶地從候在灶屋的祖孫二人中間硬擠了過去,居然連該拿的酬勞都沒要就離開了。

見狀,林青平眼中寒芒一閃,語速極快地催促大林,“趕緊先進去看看你媳婦兒和剛生的娃兒。”說完,徑直走出家門,冒雪追趕老娘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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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你哪兒來的錢買大瓜糖3?”

在一處背風的山坡上,林之詠牽著妹妹林之絮的手跟隨在太爺爺林青平的身後,她一邊吃著手裏的糖,一邊滿臉好奇地問她的太爺爺。

經常聽母親背地裏抱怨說太爺爺是一個吃閑飯的老不死,八歲的林之詠對“吃閑飯”的理解就是不勞動,沒收入。

既然沒收入,那太爺爺買糖的錢打哪兒來的?在物質生活匱乏的七十年代,這大瓜糖隻有逢年的時候才能落著吃,別是偷了母親的錢罷?她暗自忖度著。

走了太多的路,年逾八十的林青平有些體力不支,他引兩個重孫女到一棵鬆樹前的草地,“來,老太爺走不動了,咱們仨坐下來歇歇腳。”以此規避正麵回答林之詠的問題。

林之詠和林之絮一旁一個乖巧地依偎到林青平的身旁坐下。

看著狼吞虎咽的林之絮,林青平撣掉她肩上的落葉,“興兒,慢慢吃,別嗆著,老太爺這兒還有。”

兩個重孫女的大、小名字都是林青平給起的。

林之詠出生那日正合適趕上春分,所以小名就叫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