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哥哥說:
“如果不嫌棄的話,你能過來和我一起住嗎?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太空了。”
“應該是哥哥不要嫌棄我才對,我是傷害都夜子的男人的女兒。”
“橘先生已經付出夠多了,足夠贖罪了。換個角度說,我的母親也傷害了你的媽媽,害死了她,也間接傷害了你。我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償還對你的虧欠。”
我看著哥哥,用力地搖頭。沒有什麼需要道歉的。我不是失去了一切,我還有哥哥。
“我之所以想回到這個家裏來,並不是因為執著於對母親的回憶,而且,要不被打倒生存下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啊,我們都背負著同樣的重擔呢。”
“盡管這樣,我們還活著。”
我閉上眼睛,腦海裏想象著一棵白色的櫻花樹,媽媽穿著和服站在樹下,正朝我這邊看著。但是,媽媽的臉已經不再像鬼一樣的扭曲了。帶著少許悲傷,微笑著。那是我喜歡的、溫柔的媽媽的臉。
我不再去想悲傷難過的事情,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想想以後的事情吧!也為了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媽媽。
睜開眼睛,看到院子裏的櫻花樹,花瓣隨風飛舞,落在地麵,像下雪一樣。
剛剛那裏還站了一個男人,是那個男人像變戲法一樣從暖爐的火床下麵找到了十年前的手槍。在離開之前,再次站在樹下。
“您認為毒死女仆的是原先生嗎?”
哥哥問道。那個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大概是誤解了都夜子的話才那樣做。可是——”
“我明白,您沒有說出來,是為了那個男孩著想。已經死去的爺爺犯下的罪,到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告訴他了。”
“嗬,我一直是對活著的人很寬容的。”
然後哥哥問道:
“我該怎麼樣感謝您呢?”
“能給我一枝花嗎?”
那個人答道。
“你隻要這個嗎?”
“還要你在這裏幸福地生活下去,這對我小小的功勞就足夠答謝了。”
“我一定做到。”
哥哥抱了抱我的肩膀。
“為了死去的父親母親,我們也要幸福。”
哥哥說連他也不知道那個人的姓名、住址。仿佛隨風而來,又隨風而去,謎一樣的人。
也許等到明年櫻花盛開的時候還會來到這裏吧?那時侯再一起坐在這個露台喝茶賞花吧!
為了那些不得不死去的人。
和在記憶中舞蹈的美麗的魔女。
——全書完——
童年
實話實說,對於孩童時代,我並沒有什麼美好的記憶。我大概是一個不喜歡當孩子的孩子。我不知道這樣的孩子多不多,總之我是這樣的。
另外,當時對於自己所生活的現實,也不怎麼喜歡。這樣的孩子該怎麼生活呢?一讀書,逃到書的世界裏去。也就是:逃避。小說和漫畫。
起居室裏麵有電視,《鐵臂阿童木》的動畫片也已經開始了。可是,在我的家裏小孩是不允許隨便碰遙控器的,我隻能喜歡上讀書。
當我沉浸在書的世界裏,會逐漸忘記自己是一個無力的小孩子。高高的怎麼都跳不過去的跳箱、忘帶東西被媽媽責罵、回家路上可怕的秋天犬……一切都被我拋在腦後。﹌思﹌兔﹌網﹌
可是由於我的過分沉迷,經常處於“身不在此處”“自己不是自己”
的幻想之中。有時突然從幻想的世界清醒過來麵對現實反而覺得很難接受。
我生活的地方不是魔法森林,也不是埃及的沙漠,更不是火星或法國宮廷。我隻是一個個子很矮的小女孩,運動神經很差,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再慢慢老去,變成老太婆,最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