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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地的學校安頓下來,準備迎接下一年的大學生活。他們比同年級的學生大,但他們比較喜歡先花一年時間來適應,不願意一頭就栽進去。這決定薩姆和我也欣然接受。我們兩個自己都還在試著紮根,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看著他們離家。我們花光存款簽約買下農莊時,我仍不免焦慮。屋頂會不會在我們還來不及修理時就被吹翻了?地板下麵的濕腐情形是不是真的像看起來那麼糟糕?但薩姆不屈不撓的精神,讓我們都有了信心。

學期中放假的時候,我父親帶我的兒子們到蘇格蘭高地,讓他們見識見識拉內萊家真正的家鄉是什麼樣子,薩姆和我則請我母親來小住。我父親的如意算盤是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多了解一點——在某個方麵我們也的確做到了——因為我母親過得很高興,一邊插手薩姆裝修的工作、一邊提醒我我對窗簾布的品味有多可怕。

要說我們的關係大有改善,那倒是言過其實了。我們彼此競爭、相互批評的相處模式已經太久了,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消失。我依然是薩姆的差勁老婆,不理會他的心髒病,鼓勵他做太多事,又沒準時打理三餐……至於不在場的兒子們,態度也依然太自由、太隨便,而且依然需要把頭發剪一剪。至於她……呃……永遠的控製狂,老是提供不請自來的建議,統治著每一個人,同時卻又假扮成受難的奴隸。但我們之間的火暴場麵倒是少見了,所以也許是有了一點進步。

她對溫蒂·史丹霍普仍然心存嫉妒,因為溫蒂來訪的頻率遠比她高。我介紹了她們兩個認識,但那是個錯誤的決定。她們太像了,都是堅強、果斷的女人,盡管兩個人的看法幾乎毫無交集。溫蒂羨慕年輕人,渴望給年輕人空間,而我母親則隻想把他們趕人畜欄好好管束;溫蒂絕對不會無禮地在事後發表評論,但我母親則肆無忌憚。她告訴我說她一點都不驚訝那個傻女人會習慣跑到懸崖上尖叫。為什麼?我問。她帶刺的答案則是,因為她沒辦法跟同年齡的人交上朋友。

溫蒂常來的原因之一是要去探麥可的監,然後再開車到伯恩茅斯去看布麗姬。第一次溫蒂跟我一起去了一趟,但後來她就自己去了。我自己也不時會去探望麥可。有次我問他覺得溫蒂是否還想要收養他。他咧嘴一笑說,她現在都隻跟他說教,因為她把感情都轉到布麗姬身上了,如今簡直像他的嶽母一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是好事,他告訴我。要是有隻噴火龍在背後盯著他,他以後就比較不容易再讓他太太失望了。然後他有點惆悵地補充說,可惜以前史太太沒有采用這種方式。言下之意是,我也一樣。

至於我自己則納悶,為什麼我這個比較聰明的學生老是不能明白好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報償,而隻長肌肉不長大腦的艾倫卻實際做到也接受了這一點。最後我接受了薩姆的分析——意誌堅強的女人是男人最好的朋友。

9月中旬我接到貝絲·史雷特一封憤怒的信,之前我寄給她一封信解釋我一心要為安妮伸張正義,其中必須牽扯到艾倫。但她仍不為所動,她的憤怒令我憂傷。她痛恨言行不一的人。她痛恨把他們家席卷一空的警方,甚至連艾倫可以證明是自己買的東西也被拿走了。她痛恨那個王八蛋德瑞克和潑婦莫琳。艾倫小時候受了那麼多罪,會出亂子難道還令人驚訝嗎?但我的行為是沒有借口可原諒的。我難道不明白,毀了艾倫也就是毀了丹尼嗎?

最後她說她再也不想聽到我的任何消息。然而我仍保持樂觀,因為我對於時間療傷止痛的力量學到了很多——而且我確定她一定知道我有多敬佩她。

讓我鬆了一口氣的是,將近11月底時丹尼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當時他嚴重宿醉,煩躁易怒,對他的私人空間和他能在裏麵做什麼訂下諸多規矩。例如什麼?薩姆問他。放鬆……不時來一根大麻……他需要安靜不受打攪,才能讓他把頭腦弄清醒一點,而我們搞得他家人自相殘殺,至少也欠他這麼多吧。

同樣也鬆了一口氣的薩姆把他堵到了牆上。那我太太的腦袋呢?他質問。他父親和哥哥對我做了那些事,他家人不也欠我什麼嗎?丹尼一臉輕蔑。史雷特家人哪能補償他太太?他們哪有什麼女粵要的東西?她可是跟他們完全不同階層的人哪。所以他才來,想說她可以教給他一兩件事……關於內化的痛苦……還有他可以怎麼用那痛苦來發揮他的天分。

希拉·阿諾德和我仍然是朋友,但並不親近。我們在街上碰到時會親切地打招呼,但我們知道彼此之間沒什麼共通點。到頭來我還是偏好在懸崖頂上尖叫的無政府主義,而非夫婦戴著相配草帽的那種因循從俗。她不甚情願地同意證我在新聞稿裏用到一些她的信件,但堅持我要講清楚她不接受采訪。賴瑞絕不會讚成的,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