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問你呢,今年多大了?”
“啊……哎……二十九了。”
“該考慮考慮你自己的事兒了,歲數太大了要孩子可容易難產!”
*3*
真知子逃也似的離開了刑警部部長宇佐美的官邸。
她駕車狂奔,衝上環城北路。
她好像聽見男中音進藤對東田說:“水島真知子這小娘們兒我有點兒信不過,你去刑警部部長官邸探聽探聽消息吧!”
真知子覺得非常委屈。其實,她一直很給東田麵子。這次上邊沒讓東田負責殺人案的報道。但真知子幾乎每一步都向東田請示彙報,維護他記者部主任的尊嚴,結果呢,他們背著她另搞一套!
矢崎那小子也不是東西。不就是打聽到一個黑色轎車的消息嘛,好像她真知子會把他的功勞竊為已有似的。其實呢,不管多忙,她都忘不了向上邊彙報是誰采訪到了什麼消息。可是矢崎呢,生怕她不把他的名字彙報上去,無視她、貶低她、耍她……進藤還讓真知子跟他搞好關係,這關係怎麼能搞好呢?
真知子使勁兒攥著方向盤.都攥出汗來了。“哼,我明白,這些臭男人想獨占這個案子的采訪,排斥我這個女的!”
真知子有比她大很多的哥哥和姐姐,哥哥姐姐的朋友們到家裏來玩兒的時候,經常逗她,把她抓起來給她打扮成妖怪的模樣。真知子哭啊、叫啊,拚命地逃跑,堅決不當妖怪。有時候摔得鼻青臉腫也不向包圍她的大哥哥大姐姐們投降,任由他們打扮成妖怪。但是,在大哥哥大姐姐們的包圍中,她覺得非常幸福,
進報社以後,她又處於男人們的包圍之中。以前,好新聞讓別的報紙占了先,他們也不生氣,她對他們發脾氣,他們一點兒也不介意。那意※
“那多沒意思啊,一點兒都不刺激。”
“那您找矢崎吧,素材是他采訪來的。您要是沒別的事兒我掛了啊。”
大竹趕緊說:“別掛別掛,還有呢。有個電話說找你,是個男的,沒說叫什麼名字。你知道是誰嗎?”
真知子氣得渾身發抖,二話沒說就把電話掛了。顫唞的手指從“調動工作信息”專架上抽出一本又一本雜誌,胡亂翻了起來。明明知道在雜誌上找不到更合適的工作,她還是一本接一本地翻,一直翻到書店的喇叭裏響起《友誼地久天長》的曲子。
快11點了,書店要關門了。人手一冊黃色雜誌的男人們朝收款台走去,真知子則來到文具專架前。
下手!
真知子走出書店回到車上的時候,出了很多汗的手裏握著一塊橘子形狀的橡皮。在她家的抽屜裏,已經有各種形狀的橡皮了,草莓的、蘋果的、葡萄的、菠蘿的、檸檬的……應有盡有。
傻瓜!
真知子用絕望的目光掃了停車場一眼,她在找“她”。
她不想把那個主婦被殺的案子搞下去了,“她”也是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素材。
這種想法可以說近於渴望。主婦被殺的案子讓進藤、東田、矢崎他們搞去吧,讓他們盡情地發牢騷去吧。他們將被《東洋新聞》《縣友時報》燒個灰飛湮滅。她想早點兒結束主婦被殺的案子,早點兒結束所謂“鷹見戰爭”,為此她需要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素材。
如果能見到“她”的話……
但是,這個神秘的素材今天晚上沒有出現。
真知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發動車子,繼續沿著環城北路跑起來。
穿過汽車遊客旅館街,就是搜查一科科長、鑒定科科長、防暴隊隊長的官邸。真知子心裏一直想著“她”的事。“她”在想什麼,“她”在做什麼,“她”還記得她真知子嗎?
突然,從通往搜查一科科長的官邸的胡同裏竄出一輛車來,眼看就要撞上,真知子一腳把刹車踩到了底。
對方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抱歉地問道:“不要緊吧?”
真知子定睛一看,原來是《東洋新聞》的記者草壁:“啊,不要緊。”
草壁三十五六歲,外號“Big Plaza”(大廣場),在東京幹了一段時間以後,最近剛回到年輕時當過記者的記者站,負責指導一幫年輕記者。
草壁從車上下來,走到真知子的車邊,手撐在車頂上探頭看著車裏邊的真知子,爽朗地說:“看來沒有受傷。”
“不要緊的。”真知子把臉轉到一邊去,鬆開刹車要走。對方是在“鷹見戰爭”中使盡了所有惡毒手段的《東洋新聞》的人,即使在記者室或新聞發布會上走個碰頭,也是互不理睬。
“對不起,我還有事。”真知子說著踩了一下油門,車子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