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能來這家公司工作,多虧了他的監護人及川老先生幫忙。開始野崎聽說山本有殺人前科,不想接收,後來得知及川是巿金銀聯合會的會長,才勉強答應了。好幾家“老人之家”的搬運業務都是及川老先生介紹過來的,這個連山本都知道。
偶然認識了及川,對山本來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出獄以後,山本先是被安排在家具廠工作,誰知剛過了半個月,家具廠就破產了。走投無路的山本住進為出獄後沒有著落的人員開設的救濟所,靠打工為生。眼下這個公司雖然不大,但總算有了個正式的工作。犯罪之前山本一直是公司職員,蹲了十幾年大獄還能恢複原來的社會地位,重新做人,心裏對為他的再就業跑斷了腿的及川老先生的感激自不必說,對雇用他的經理野崎也視為恩人。但是……
“山本這一來可幫了公司的大忙了!”野崎說著這句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台詞,趿拉著拖鞋從屋裏走出來,“對了,有人給你來電話了,7點左右。”
山本正在往工作服上撒消毒粉,聽到這話愣住了,扭過頭來問道:“給我?”
野崎已經轉到山本麵前來了:“不是及川先生,雖然聽起來是個上了年紀的人的聲音。沒說他是誰就掛了。”
是誰呢?如果不是及川先生的話,難道是教育過我的刑警或獄警?“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吧?”山本看著野崎的笑臉說。
“開玩笑了!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麼正經的人能跟可疑的人來往?”
山本想還野崎一個笑臉,但說什麼也笑不出來,拿起搬運記錄本向自己的辦公桌走過去。
野崎追過來,喋喋不休地說著:“我最怕的就是大家問你的事。為什麼獨身啦,以前是幹什麼的啦……我覺得你應該更隨和一點兒,跟大家一起去喝喝酒什麼的有什麼不好呢?”
剛雇用眼前這個有殺人前科的身高1米80的大個子的時候,野崎曾經提心吊膽過。現在不同了,一點兒都用不著害怕了。他已經抓住了山本的弱點,可以將其捏在手裏,像耍弄一隻溫順的小羊似的隨意耍弄。
外邊悶熱得要命,大概要更新曆史同期溫度最高紀錄了。也許是由於悶熱的原因吧,山本覺得煩躁異常。
2
從公司到山本租的宿舍走路用不了五分鍾。一樓的五間房子住的是附近一家餐館的職工,下班都很晚,鬧鬧轟轟的常常吵得住在二樓的山本睡不好覺。
山本進屋以後把窗戶全打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起來。他的房間大約有十平方米,在別人看來說不上寬敞也說不上窄小。沒有一件可以稱為家具的東西,也沒有人跟他同住,他甚至覺得自己一個人根本用不著這麼大的房間。
山本覺得越來越煩躁。自己簡直就是野崎的玩偶,除了按照野崎說的去做以外沒有別的選擇!可是,如果把這話說給野崎聽,就全完了。同事們一旦知道自己是個殺人犯,而且殺的是一個女髙中生,就沒法在公司待下去了。
雖然禸體沒有被判死刑,但作為一個社會的人山本已經不存在了。在隻能看見四四方方的一塊藍天的大牆裏邊,沒有自由,沒有工作的權利,甚至連使用名字的權利都沒有。悔恨、屈辱、自暴自棄,經過常年的監禁,才體會到拿著印有自己名字的名片過正常人的日子是多麼的叫人眷戀!
“就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吧,這樣挺幸福的。”山本對自己說,“就這樣在這個公司堅持下去,說不定還能回到靜江身邊……”,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遐想。
看了看表,淩晨兩點。莫非野崎找不到今晚值班的人,讓他去頂班?可是,明天是他一個月以來第一次休息,而且剛剛喝了酒,總不能酒後駕駛吧,得找個合適的理由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