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樹正響起了“沙沙”的聲音。

“京子!”片倉衝著妻子藏身的那棵大樹喊道,“快下來,趕快滑下來!”

左幸吉爬上的那棵樹與京子的這棵樹間隔十米,但這也並不安全,因為對手是左幸吉,誰也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本領,也許能象妖怪似的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上,把妻子搶走,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片倉感到一陣恐懼。

“我現在就下來。”這是妻子的聲音。

京子出現在山毛櫸樹的樹幹上,看著她抱著粗大的樹幹向下滑的樣子,片倉不由呆住了。那麼文靜的妻子怎麼還有這種潛能?

山澤緊盯著左幸吉竄上的那棵樹。

“在那兒!”緊緊摟著片倉的京子指了指山毛櫸樹的樹枝。“我親眼看見的,司祭簡直就象鼯鼠似的爬上去了。”

“真的嗎?不會是我們的錯覺吧。”片倉半信半疑。也許左幸吉事先作了手腳,讓人覺得他上了樹,而實際上……

“不,”山澤搖搖頭,“那家夥的確象鼯鼠那麼敏捷。”

“那麼,他爬上樹想幹什麼呢?”

“不知道。”左幸吉的意圖的確讓人摸不清。

“不太清楚,也許那家夥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快把地上的箭揀到一塊吧,然後我們一起向他躲藏的地方射箭。”

“好吧,你看著,我們去揀箭。”

片倉拉著妻子的手向前走去。山澤緊盯著頭上。

“這是沒有用的。”頭上傳來左幸吉嘶啞的聲音。

“為什麼?”山澤問道。

“明天早上會有直升飛機來,用機槍武裝起來的直升飛機。你們的弓箭和手槍能打得過嗎?”

“……”

“你們落入了我的圈套,已經無可挽回了,你們將會象野兔那樣被射死。”

左幸吉的聲音又低又啞,既無勝利者的自豪,也無一絲嘲笑,隻是淡淡地告訴他們的死訊。正因如此,才更具有恐怖意味。

“我們不會讓你活到直升飛機來的時候,應該絕望的是你!”山澤一邊說著,一邊朝發出聲音的地方放了一箭,毫無反應。

——機槍!

山澤看了一眼快要燒塌的敵人的巢穴。再過二十分鍾就隻會剩下一堆灰燼了,大概到半夜連那灰燼也會消失吧,然後就是一片黑暗了。看來與左幸吉的戰鬥隻有二三十分鍾時間了,在這期間殺不了他,等明天早上飛機一來,用機槍掃射,那可就全完了。

山澤握著手槍,朝樹幹走去。看來隻有上樹殺他了。

“我記得對你說過別幹蠢事!你好好看著!”

山澤朝上看去。樹在搖晃,不,不是普通的搖晃,“沙沙”聲越來越大,不久就象是波濤在奔湧了。

——他想幹什麼?

山澤突然不安起來,他凝視著頭頂那繁茂的樹葉,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京子剛才藏身的那棵山毛櫸的樹葉搖動起來。山澤剛跑過去,那樹葉又不動了,另外一棵樹又搖晃起來。

“完了!”山澤知道,左幸吉在森林中利用樹枝的反作用力在到處跳躍。他的背上冷汗直流,現在他才發現,左幸吉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在這漆黑的夜中,他竟能在樹上象猿猴那樣跳來跳去。

“山澤……”

“在這兒。”

片倉夫婦走了過來。

“那家夥呢?”

“消失了。”

“消失了?”

“是的。”山澤對他們說了剛才的事。

現在左幸吉的身影不見了,要在森林中找到他幾乎不可能。

“怎麼辦?”片倉的聲音中夾雜著不安。

“搜索是不可能的,反而會掉進他設下的陷井,隻有等到天亮了。”

“可是,天一亮那裝備有機槍的直升飛機就……”

山澤沒有回答。

三個人走出了黑暗的樹林,回到燒光了的敵人的巢穴旁坐了下來。

一會兒,山澤自言自語道“好漫長的夜啊!”

片倉抱著妻子,已經下了死的決心,他看看山澤苦澀的神情搖了搖頭。要是開始就用槍該多好!

一夜平安無事,天亮了。三個人在乳白色的黎明中走進了樹林。必須把左幸吉搜出來殺了。不久直升飛機就會來接他,就會象殺死野兔似地把他們殺光,那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喂!”片倉象聽到什麼似的,停住了腳步。

“飛機!是直升飛機的聲音!”

京子低聲叫了一聲,倒在了片倉的懷裏。不久,飛機引擎聲便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快到岩石那邊去!”山澤命令道。

三個人放棄了搜索左幸吉的行動,向岩石跑去。在樹林裏和一分鍾能發射數百發子彈的機槍作戰是十分愚蠢的,不,簡直就是發瘋,不到一會就會變成屍體躺在地上。在岩石地帶也許還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