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島田莊司的日本社會犯罪史

導讀

島田莊司的日本社會犯罪史

既晴

對台灣讀者來說,一談及島田莊司,最為津津樂道的兩部作品,一部是他的出道作——禦手洗潔探案《占星術殺人魔法》,一部是吉敷竹史探案——號稱幻想與現實完美融合的《奇想、天慟》。誠然,這兩部作品確有傑出之處,也足以堪稱他的兩大代表作,不過,若是以創作的角度而言,我則認為,島田還另有兩大代表作。

一部是《斜屋犯罪》,首度以怪奇建篥為故事舞台,日後啟迪了綾辻行人創作《奪命十角館》,掀起延燒至今的“新本格”浪潮。

另一部是《黑暗坡的食人樹》,立基於《斜屋犯罪》的創作成果,但卻更進一步超脫了篇幅的慣例,跨越了國境的藩籬,擴張了知識的應用,開啟“巨篇推理”浪潮。

至今將屆滿二十年的新本格浪潮,雖然起初隻是一個商業宣傳的用語,究其內涵,也隻不過是現代作家所創作的本格作品之代名詞而已,與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時代的本格作品,實質上似乎沒有太大差異。

然而,若以島田自己的創作理論來陳述,《斜屋犯罪》與《黑暗坡的食人樹》,正足以象征新本格浪潮的兩大“本格之器”——所謂的“器”,是指有如公式一般的模型,故事架構雖訂有通則,但細節則可以自由發揮。簡言之,做為類型小說的推理小說,追求的是作者與讀者的共識。有了合適的“器”,作者易於發揮,讀者也樂於接受,可說是皆大歡喜。

然而,盡管使用“器”有許多好處,但要創造出新的“器”,卻是一件困難的事。

例如,橫溝正史所創造的“金田一耕助”探案、西村京太郎的“十津川省三”探案,分別將鄉野奇談及鐵路旅情和推理小說作了新穎的融合,除了作家自身大獲成功以外,也引來的大批的後輩追隨。這就是成功的“器”。

觀察新本格浪潮的諸多作家,或許行文風格、創作理念大有差異,但讀者每年都可以見到根據《斜屋犯罪》與《黑暗坡的食人樹》的原初典型發展出來的新作,這正足以證明島田在“器的創造”上,確有獨出胸臆之處。

發表《黑暗坡的食人樹》以後,島田不僅持續以“新·禦手洗”係列的《水晶金字塔》、《眩暈》、《雅特波斯》等作,運用、極化自己創造的兩個“器”,也持續深究、研探“器”的本質,發表了許多創作理論。

“新·禦手洗”在島田的努力不懈之下,終於進展到極致,在《雅特波斯》畫下句點。隨後,島田與評論家笠井潔共同發表了《日本型惡平等起源論》,以及《世紀末日本紀行》、《秋好事件》等非小說創作,目光暫時轉往日本人論、死刑廢除等議題。

在暌違《雅特波斯》的三年後,在小說創作蟄伏以久的島田,將兩個“器”的精髓凝鑄到極限,發表了本作《龍臥亭殺人事件》。怪奇建築物化身為盤據山林的臥龍,上下兩冊的篇幅也雄然超過千頁,是當時島田作家生涯的新巔峰。更重要的是,島田在“器”的領悟上也得到了最後的結論,並應用在《龍臥亭殺人事件》中——這稱為“守則複用型”的本格推理創作。

在《本格Mystery宣言Ⅱ》中的〈守則型創作的光與影〉,島田以“〇〇七情報員”為例,分析了詹姆士·龐德的係列電影為何數十年風靡全球、曆久不衰的原因。

例如,在電影開場之初,必須以節奏緊湊的小事件來彰顯龐德的能耐;相同的,負責電影主軸情節的犯罪陰謀首腦,也會在開頭的另一個埸景展現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