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看著對麵大樓的霓虹燈,再收回視線。
“你認為我在幹涉人家的家庭、策劃了一切?”
“……真雪會那樣消失,怎麼想都覺得不自然。而且,是你先說‘分頭去找吧’,才走到外麵的,讓我們有真雪已經到外麵的錯覺,而其實那個孩子一直在裏麵。”
“這是我的假設……”漱尾慌張地說。“麻生小姐或許想放棄真雪的監護權。至少,有些迷惑,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和分手的先生商量。”
我點點頭。
“真雪不是一般七歲的孩子,她很聰明又敏[gǎn]。就像你所知道的。”
我再次無言地點點頭。
“而麻生小姐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剛才暫時失去真雪,應該會避免再次失去她,因此,我要真雪那樣做。雖然那隻是我隨便想像的。”
我想起剛才麻生小姐緊張的表情,然後,是女孩最初麵對我時涵義頗深的笑臉。但……
“那不是想像吧?”我嘀咕著。
不是想像,也不是假設,而是正是那樣,一定是的。
真雪確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她不想離開母親身邊,所以演得很好。
隻是個七歲大的小孩。
雖然她曾為兔子失蹤過,但不是那種會為別的目的而不見的孩子,至少,不會是她的主意。
我仔細凝視漱尾的臉。
“這是我的猜想……有人對真雪灌輸了某些東西,教她在母親做出任何無法挽回的決定前應該做什麼。而且,天文台裏有人悄悄地離開位置,將她藏起來。”
就算女孩的衣服和椅子同色,但一開始就沒發現,還是有些奇怪。
“是的,例如入江小姐你說的話,那孩子就一定會聽。”
“誰都可以假冒是我的留言。”
我終於明白自己小小的作用了。
“那是有可能的。”
漱尾狡猾地回答,讓我嘟起了嘴。
“像漱尾先生這樣聰明的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認為別人都不會思考事情。因為沒有惡意,反倒不好收拾!就和福爾摩斯和白羅一樣。你是那種告訴人家‘事情已清清楚楚,少用一點自己灰色的腦細胞吧!冒失鬼’,結果自己卻被一顆小石頭絆倒的類型。”
“連這種挖苦的話都說出來了……”漱尾相當為難地嘟嚷著。“那麼,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什麼事?”
“我也認識真雪的爸爸,他想挽回的不隻是真雪,似乎對美也子……麻生小姐還有依戀,不將監護權訴諸法院,也是因為那樣吧!而麻生小姐也……當然這隻是我的直覺。”
漱尾的視線突然移動,回過頭,三個人影正好從銀色建築裏走出來。很暗,隻能看到影子:健壯的大影子、苗條的瘦影子及纖細的小影子。
熏黑的照明燈在屋頂平台的中間製造出一個小光圈,當三條影子慢慢走進光圈時,我看見真雪回過頭來。在不牢靠的聚光燈下,女孩確實看著我們,然後微微笑了起來。
女孩的小手一邊被母親的手,一邊被父親的手緊緊包著。
開始放起“螢之光”這首歌,流露出不合時宜的莊嚴,其間,可斷斷續續地聽到廣播的聲音:“本日的營業時間……購物已經結束……誠摯地感謝您的光臨……”
“我們也差不多該退場了。”漱尾快活地說。
“是的,已經沒有我們能做的事了。結果,世間事是否會順利進行呢?從統計學上來看,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會順利進行。如果再四舍五入的話,就是百分之百了。”
“真是樂觀的生活方式!”他覺得很有趣地看著我。
“或許那樣才會活得快樂!至少比悲觀主義好,但我不屬於任何一方。”我快樂地嚷著,先前夢幻似的情景,將我態度和言詞中像老舊鉸鏈般哼哼作響的笨拙和多餘而零亂的架構徹底洗淨。
“是的。”漱尾靜靜地說。“你是現實主義者,同時又是浪漫主義者。”
“我有個問題。”不知該回答什麼才好,隻好唐突地改變話題。
“什麼?”
“除了插畫家和作家的關係以外,麻生小姐和漱尾先生是什麼樣的關係?”
對方苦笑。
“別叫我作家,我隻不過是個半調子……麻生小姐是姊姊的好朋友,從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原來如此!”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混凝土含著熱度,餘溫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