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用一把鋤頭用力挖起來。可能因為時日已久,泥土非常堅硬,鋤頭挖下去梆梆作響,一下還殺不進半寸。林偉強發起神威,抖擻精神,一下接一下,力道均勻地挖下去。約半盞茶功夫,地麵已經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坑。
K哥見前麵沒甚動靜,就踅進來望一望,見到林偉強辛苦的模樣,湊近耳邊問是否要替換。林偉強搖搖頭,又繼續挖起來,K哥又走到前麵,監視著周圍的動靜。
嚓嚓的挖土聲在靜夜中分外清晰。
林偉強雖然蒙著麵,但流出的汗漸漸的溼潤了麵罩,貼在臉上有些發癢。他用衣袖擦擦汗,繼續不停地挖。又過了半盞茶功夫,一聲脆響,鋤頭像是撞到了金屬物,他的心一下子興奮起來,終於挖到了!
十年。
十年後,這件東西仍然安然無恙。
十年間白雲蒼狗,G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偏偏這一戶農家不因時代的變遷而搬遷,不被高樓大廈所吞沒,仍然保持小橋流水的僻靜和采菊東籬的幽雅。除了解釋為天意至此外,還能作何種解釋呢?
天意注定林偉強十年後還能挖到這件東西。
林偉強三扒兩刮,扒去多餘的泥土,將一隻鏽跡斑斑的金屬小箱起上來。他剛剛打開箱蓋,就聽得腦後風緊,潛意識裏猛地一凜,頭自然而然地一偏,便覺一陣劇痛,肩膀上中了一刀。
林偉強的反應何等快捷,就地一滾,已滾出兩丈遠。回頭一看,插他一刀的竟是K哥!
K哥?
在他坐牢期間,探望他,資助他並堅持了十年的K哥!
他一直引以為友,引以為榮的K哥!
他曾經認為,在這世界上隻有一個知心的老友,隻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這個人就是K哥。但如今,這個知心的老友,這個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竟然插了他一刀!
這算不算一件可悲的事?
這個世界上究竟存在不存在真正的友誼?
林偉強的腦中一片空白。
K哥笑了:“亞強,你想不到吧?”
林偉強說:“確實想不到。”
K哥說:“我早就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你不能夠相信任何人,你隻能夠相信你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往往會變成最可怕的敵人,因為他熟悉你的一切,了解你的一切。”
林偉強說不出話來。
K哥的話確實是至理名言。
K哥說:“況且朋友和敵人都不是永恒的。”
這又是一句至理句言。
林偉強說:“你說這幾句話給我聽,是什麼意思?”
K哥說:“我隻是想你死得瞑目。你要明白,我十年來一直資助你,無非是為了今天,為了今天得到這一件東西。我和你二一分作五,還不如我自己獨吞。”
林偉強啞口無言。
K哥說:“念在和你相識一場,我以後會年年去拜祭你,為你燒點紙錢,超度你的亡魂。你放心去死吧,反正你又沒親沒戚,了無牽掛。”
K哥這幾句話說得誠懇之至,好像他不是一個即將殺人的凶手,而是一個修橋補路樂善好施的慈善家。林偉強聽了,才明白自己的處世之道遠遠未足夠;人心的奸詐,世途的險惡,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然而就算足夠,也太遲了。
K哥作勢一躍,向林偉強撲過來,手中的刀直插林偉強的胸口。林偉強憑著求生的本能,忍痛向旁邊再一滾,就勢踢出一招螳螂無影腳,踢向K哥的下陰。K哥雖然肥大,卻十分靈活,半空中略略一側身,一個大鵬展翅,避開螳螂無影腳,仍然撲向林偉強。林偉強趁著K哥的動作滯一滯,彈跳起來,一路迷蹤拳殺將過來。他太了解K哥了,知道K哥的功力在自己之上,自己坐了幾年牢營養不良,一下子恢複不過來,現在又挨了K哥一刀,想在K哥的手下逃脫,機會實在微乎其微。不過,好歹總要盡力去拚一拚,總不能束手就擒白白等死。
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盡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林偉強絕不是個甘心失敗的人。
他用盡平生所學,又使出一招大浪淘沙,鋪天蓋地向K哥打過去。K哥紮穩馬步,一路滾地雷打過來,將林偉強逼得漸漸後退,大腿上又中了一刀。這一下優劣之勢更加分明,林偉強力氣不支,已處於招架的被動地步。
又打得七八招,林偉強氣虛腳浮,一個踉蹌跌到地下,再難反抗。K哥高舉匕首,對準林偉強的心髒插將下去。林偉強力氣已經用盡,知道此番必死無疑,便閉上眼睛受死。卻不料斜地裏飛來一塊石頭,不偏不倚當地打在匕首上,K哥手勢一偏,插空了。K哥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抬頭望去,卻又夜色茫茫,什麼也望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