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候,天山腳下,在通往中原的官道上,一頭黑驢馱著一少年正徐徐前行。這少年姓王,名小木,但人卻是一點都不木,長得好生俊俏,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雙目燦若寒星,隻是臉上略有幾許困頓疲倦之色。
“我叫王小木,蘭州人士,有個青梅竹馬的玩伴陳紫綃,我們是有婚約的,十年前因金兵之禍,他們舉家搬往臨安,如今我便是要去臨安完成這門婚事······”王小木神色略顯木然,心裏不斷的念叨,生怕自己記錯了什麼。
一個人竟然害怕記錯關於自己,以及未婚妻的一切,隻有一種可能,他根本就不是這個人。他確實不是王小木,但是卻必須得是王小木,因為隻有借助這個身份,才能夠去做一些事情。
“驢兄,這才出來幾步,就沒力氣了?莫非也是如王某人一般,昨晚上沒有休息好?”王小木忽然神色恢複過來,見得黑驢慢吞吞半死不活的樣子,以調侃的語氣說道。
黑驢甚是通人性,聽得少年的話,那嘴巴一張一合的,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天山南北,多是沙漠地帶,但在這漫漫黃沙之中,偶爾會遇上鬱鬱蔥蔥的綠洲。在王小木前麵三十丈開外,便有一處。黑驢見得那綠油油的樹木,一雙驢眼閃爍著光芒,腳步加快了一些。
進入林中,一陣涼意襲來,王小木隻覺得一陣清爽,先前的燥熱困頓,一下子都沒有了。他從驢背上下來,往前走了十幾丈的距離,隻見一條河流穿過綠洲,卻又消失在沙漠之中。
天山腳下的河流,九成九都是天山上的雪水融化形成的。此間顯然是一處分流經山川峽穀,滲入黃沙,又於這裏出現,方才有了這片綠洲。
王小木坐在河邊上歇息了一會,洗幹淨手,捧起清甜的河水喝了一些,又將腰間的水壺給接下來灌滿,正要起身。忽然間一陣清風急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王小木心下一凜,牽著黑驢往前繼續走了約莫一裏路不到的距離,出來綠洲,隻見得邊上的滾燙黃沙之中,卻是有十幾具屍體。
王小木眉頭微微一皺,心下不由暗暗警惕,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這些人服飾各異,但可以判斷出來是中原人士,他們均是麵朝黃沙,背麵朝上,無一例外。
“整齊劃一,好奇怪的死相!”王小木不由自語一聲,他牽著黑驢,找到第一具屍體前麵,將其給翻過來,隻見得這人是脖子處中刀,傷口極其整齊,鮮血還在流淌,顯然剛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些人均是在王小木飲水時被殺的,如此近的距離,十幾人被殺死,卻是沒有聽到半點動靜,這出手的人武功之高,速度之快,想想都令人發顫。
“在這天山南北,還真是臥虎藏龍!”王小木似乎想起了一些東西,星目中頓然有寒光閃過。
思慮間,王小木抬頭向山沙丘之處看去,這每一具屍體之間的距離,都將近半丈左右,看其倒下去的方向,以及所在的位置,他們在死之前,似乎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前行,遭了暗算。
王小木看了一眼這些同姿態,卻是不同衣衫的屍體,迅速判斷出來,這些死去的人,非是彼此之間相互爭鬥,而是一夥人,當下他又將第二具屍體給翻過來。
這人中刀的位置,以及那傷口,與第一人近乎相同,傷口處的鮮血,正流不止。
當此之際,王小木的神色卻是凝重起來,因為眼前的這人,他是認識的。此人乃是有名的陽關刀客馮操,向來以快刀聞名江湖,雖然比不上二十多年前的疾風刀馬伯舒,但也是用刀中的一等一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