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一片肅寂，妙智大師白須緊皺，沉聲道：&ldqu;你不信人間有真佛？&rdqu;
&ldqu;我不信，正因為我信過。&rdqu;少年笑了笑，目光有序地掠過其他三人，最後落到妙智大師身上，&ldqu;道門之羽化飛升，佛宗之坐化涅槃，妖族之長存不朽，這是修士公認的最高境界，可縱觀人間修行歲月，古往今來渺渺多少年，又真的有誰能走到漫漫修仙路的盡頭？就我佛宗而言，佛祖圓寂之時降異象，世人堅信他是坐化涅槃，可誰又敢肯定他真的抵達彼岸？&rdqu;
&ldqu;那一頭是死亡，還是長生，沒有人知道，因為人人心知，傳終歸隻能是傳，或可信，不可盡信。那些被後人神化為仙人神的先賢，也不可能複生告訴我們，所以這事，對掌握地之力的修行人來，便是最大的誘惑，也是最大的恐懼。&rdqu;
&ldqu;這便所謂之地之間有大恐怖，很少有人能走到那一步，但從來沒有人敢邁出那一步。&rdqu;
少年直視妙智大師雙眼，一字一字緩聲道：&ldqu;你不敢，當日那個借劍給弟子，斬碎了十萬大山地囚籠的幻仙劍子，同樣不敢，但我不同。&rdqu;
四位大師心頭微動，注視著他，少年坦然相對，淡淡笑道：&ldqu;若這世上還有人有幸能看到過彼岸大門而尚在人間的，那便是我了。&rdqu;
&ldqu;我不信人間有真佛，因為我也沒有成佛。&rdqu;
語驚四座。
少年的口氣很大，甚至有拿自己與佛祖相比的意思，但不知為何，在他平靜淡然的語氣下，妙智大師等幾位當世高僧，竟沒有感到此時本該有的,出於少年對我佛褻瀆的忿怒，反而隱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以致他們的目光有些複雜，眼前這個人，曾幾何時被他們後世中人作為一代大德所敬仰，世間佛宗之中，尤其對他們萬法寺而言，若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能成佛，那昔日的荷心祖師無疑是最接近佛的人。
人間之上便是蒼穹，那一道人之隔，葬送了千古茫茫多少人，然而，一代又一代下來，卻又有多少人依舊在這條通往彼岸的路途上前赴後繼，爭渡向前，雖死不悔。
人間大道是滄桑，道……從來無情。
淡淡陽光，很是明媚，然而從這人間最高處望向蒼，卻能感受到那光明背後的冷漠和蒼涼。
沉默良久，妙智大師緩緩搖頭，目光從穹上收了回來，默頌一聲佛號，沉聲道：&ldqu;老衲的確不敢邁出那一步，跨過那道門檻，這無關畏懼和勇氣，隻因我寧願眼中看到的始終是光明，若祖師真的看過那一步後的風景，那弟子便更不能讓祖師離去了。&rdqu;
&ldqu;為什麼？&rdqu;少年微微蹙眉。
&ldqu;若我輩修行之極致，便是成仙成佛，若祖師有朝一日真能成佛，那也隻會是一尊舍棄光明無慈無悲的邪佛，弟子乃至整個萬法寺千萬佛徒，也不願看到祖師繼續沉淪下去。&rdqu;
&ldqu;我可以沉淪。&rdqu;少年笑了笑，不知是礙於這陣勢的壓力，還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但一直隨意的神色此刻卻變得極為認真和悲憫，&ldqu;我修了一輩子的佛，尚弄不清這要我們修行的真意，但這蒼莽人世間，總的要有人先跨出那一步，既然人人都選擇無知，畏懼不前，那跨出那一步所要承受的後果和代價，便讓我這個怪物來背負。&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