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磨劍歲月,仿佛隻為這一瞬間而綻放。
如此簡單的一劍,傾注了陸淩軒畢生的境界修為,身前三尺之地的空氣驟然拐縮,向四周避開,出現一片絕對的劍海。
終於,那一劍劈下,劍尖挾著風雷,直接轟向少年的麵門。
龍吟劍上,幽光似血,耀眼奪目,竟似起了一陣歡暢快意的低吟。
浩蕩狂風,漫空墨雲,甚至這地間的一切,仿佛這一刻俱化為劍勢,撲蓋地的壓了過來,劍意綿綿,密不透風,不留一絲逃脫的縫隙,劍勢沉重如負載了地之威,仿佛莽莽滄海自九衝落,劍軌之內所有事物,盡數灰飛煙滅,不留一點痕跡,那一個瞬間,那個持劍的男子身影,就如沉寂了無數年的上古劍神忽然蘇醒,重臨世間。
隻極短的時間過後,地間才有巨大裂空聲迸發而出,仿佛這一劍之狂烈,甚至超過了電閃雷鳴,快過了地反應,整個蒼穹地,在這一劍劈出後,一時間都籠罩在巨大的轟鳴聲中。
無形而洶湧的音波,隨著勁風掠過,重重朝四麵八方擴開,大佛頭頂,人人是耳中嗡嗡異響,麵容失色,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目光盡是不可思議之色。
狂風處,少年淩立雲霄之上,望著麵前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貫穿胸前的那柄根本不應該在人間出現的凶劍,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茫然,就像是道行深如他,也沒有對陸淩軒這一劍反應過來,直到那把劍再一次插入他的胸膛,他方回過神來。
好快的一劍!
好強大的一劍!
任何東西都不足以形容這一劍的氣勢,這一劍浩然大氣,桀驁無匹,或者更準確劈出這一劍的人,更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那是一種無以倫比的自信和堅定,他的劍意,能斬斷一切橫亙他心頭的束縛,僅憑心中一股不平意,僅憑劍中一股浩然氣,下無他不可去之地,世間再無能擋他之物,這就是這把劍的道理。
老鬼緊緊盯著前方男子,片刻茫然過後,竟忽地放聲大笑,他聲音本就低沉,此刻縱聲而笑,更是刺耳,聽者無不側目,卻見少年隻大笑不止,狀若瘋狂,似乎在他心目之中,遇上什麼平生快意之事一般。
&ldqu;這人,莫不是瘋了不成?&rdqu;無數人腦海中閃過這一個念頭。
老鬼當然沒有瘋,更無絲毫畏懼驚恐之色,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神情不再平靜,反而變得突兀凶戾,眼中更是一片血紅的男子,一分一分把帶著無盡殺意破開他護體佛光的凶劍,往他胸膛壓進,狂笑戛然而止,蒼白疲憊臉頰上,隻剩下出奇怪的笑容。
老鬼大口喘息著,不斷咳嗽,嘴唇輕輕有些顫抖,笑道:&ldqu;了不起……了…不起,這一劍我果然避不了,年輕人,你可知我……當日為何對你……手下留情?&rdqu;
陸淩軒身子震了一下,臉色幾度變幻,眼中血紅之色慢慢褪去,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幽邃,他默默看著眼前少年,片刻過後,沙啞著聲道:&ldqu;為什麼?&rdqu;
這個問題自從當日在十萬大山一役後,便一直存在他的心頭中,像老鬼這樣心喪若死遷怒蒼生的人,陸淩軒根本不相信他還有什麼慈悲心懷,但當日一戰,縱使自己有師父的劍意附身,也遠不是老鬼的對手,可在最後的關頭,老鬼明明可以將他當場擊斃,然而他卻沒有那樣做,反是留下了他的命。
這,又是為什麼?
老鬼麵色慘然,伸手抓住胸前的古拙無鋒的劍身,搖頭低歎道:&ldqu;我活的太久了啊,雖然難得自由了,卻又想留一條死路給自己。&rdqu;
陸淩軒握緊的手顫抖了一下,他一直猜不透葉明鏡這人,直到此時此刻,看到少年眼中隱然的那一絲解脫之意,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