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爾等都忘了君前不得失禮了麼,嗯?”
眼瞅著爭執就要大起,太宗可就穩不住神了,唯恐陳子明等宰輔們也跟著站出來唱反調,這便麵色一沉,寒聲便嗬斥了蕭瑀一番。
“陛下息怒,老臣……”
盡管被太宗嗬斥,可蕭瑀性子拗,並不打算就這麼罷休,雖是躬身請罪了一句,可接著便又打算再次進言一番。
“子明!”
不用聽,太宗也知曉蕭瑀接下來要說些甚,自是不願給其這麼個機會,毫不客氣地一揮手,轉頭便望向了陳子明。
“微臣在!”
陳子明先前一直默然不語地站在一旁,看似不言不動,可心底裏卻是在急速地推算個不休,很快便已得出了個結論,知曉太宗此番主意已定,無論群臣們怎麼反對,怕都難以更易其之決心,至於長孫無忌的搖旗呐喊麼,顯然也是別有用心,對此,陳子明雖不敢斷言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大體上也已是猜到了其用心之所在,正自急謀對策之際,冷不丁聽得太宗點了名,自是不敢稍有耽擱,緊著便從旁閃了出來,高聲地應了諾。
“卿既掌南糧北調一事,依卿看來,糧秣輜重可堪敷用否?”
太宗雖是急欲調並、幽之軍東進,可頭腦還是清醒的,自是清楚糧秣輜重才是大軍能否東進的關鍵之所在。
“回陛下的話,扣除預定囤於定州以待後年之用的糧秣外,所餘之數僅僅五萬石左右,再算上從草原各部所購之牛羊馬匹,或能支撐六萬大軍五個月之用,再若多,卻恐積糧大受影響。”
陳子明既是管著南糧北調之事,對南方各州的存糧乃是轉運情況自是都有數得很,聽得太宗見問,應對起來自也就輕鬆自如得很。
“嗯,五個月麼,倒也足夠了,卿可與懋功商議個章程出來,朕等著要看。”
太宗掐指算了算,認定此戰應是有望進一步擊垮高句麗的抵抗之潛能,心意遂決,也沒再給諸般宰輔們進言的機會,便已是不容分說地下了旨意。
“微臣遵旨。”
太宗金口既開,不管心中所思如何,躬身應諾都屬題中應有之意,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嗯,如此便好,朕還須得批折子,卿等且就都去忙好了。”
事既定,太宗明顯是不願再有甚節外生枝的狀況出現,緊著一揮手,便即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聖明,臣等告退。”
太宗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諸般宰輔們雖心思各異,卻也無人敢稍有遷延,隻能是齊齊稱頌了一聲,便即就此退出了禦書房,各自忙乎去了……
“舅父,這事情怎地就弄成了這樣,唉,竟是讓楊師道那老兒逃過了一劫,戶部尚書之缺偏偏又……”
李泰的消息可謂是靈通得很,午前禦書房裏方才議定之事,他午後便已得知了準信,當真是失望到了極點,氣怒交加之下,在自家府上可是好生發了幾回脾氣,借故責罰了不少看不順眼的下人們,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之時,緊著便趕去了長孫無忌府上,這才剛在書房裏落了座,李泰便已是氣急不已地抱怨了起來。
“哼,殿下是在指責老朽麼,嗯?”
此番謀算全然落到了空處,既沒能將李恪卷進漩渦之中,又沒能將戶部尚書之缺弄到手,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場大敗,對此,長孫無忌心中也自不甚好受,又哪有耐心去聽李泰在那兒抱怨個不休,也不等其將話說完,便已是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陰惻惻地從牙縫裏擠出了句話來。
“舅父誤會了,甥兒怎敢,甥兒隻是,嗬嗬,隻是心有不甘耳,都怪甥兒一時衝動,這彈章放早了些,皆甥兒之過也。”
被長孫無忌這麼一嗬斥,李泰的臉色瞬間便難看到了極點,奈何人在屋簷下,卻也容不得其不低頭,盡自心中對長孫無忌的無能失望到了極點,可口中卻還是不得不恭謙地告罪不已。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殿下眼光還須放長遠些,若是總斤斤計較眼前得失,何以跟李恪爭鋒朝堂之上。”
長孫無忌越看李泰便越不順眼,奈何三位親外甥就隻剩下李泰這麼根獨苗,根本無從選擇,哪怕明知李泰不是帝王之材料,也隻能先將其扶上大位,再來計較其餘了的,正是因著這等想法,長孫無忌倒是沒再嗬斥李泰,而是擺出了副長輩的架勢,諄諄教誨了李泰一番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