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雷特彎得更低了,那個皮麵文件夾從他手中跌下來。厚厚的一遝紙摔在地麵上。有幾張紙被柔和的湖風吹起來,散落在空地上,似乎它們也有自己的生命。

巴雷特匆匆追逐四處飄散的文件,像一個棒球遊擊手那樣將紙張撿起來。在紙張飛進森林之前,他已經全部收拾好了,將它們塞回文件夾,緊緊地把它抱在胸`前。他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開始走回飛機。

他見到道爾手裏拿著槍。

“你在幹什麼,道爾?”

“再見了,蜘蛛俠。”

他從道爾的語氣聽出來他的朋友並不是在開玩笑。他的笑容消失了。“為什麼?”

“我不能讓你破壞計劃。”

“小心點,米奇。這個特裏斯會和我談的。”

“這跟特裏斯毫無關係。”

“我不明白。”

“下次我回到坎布裏奇會替你斟一杯酒的。”道爾說。

他手裏那把25毫米口徑的手槍發出砰砰的聲音。

第一顆子彈擊中了那個皮麵文件夾。巴雷特感覺到胸膛被刺了一下,但當第二顆子彈掠過他腦袋上的時候,他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求生本能發揮作用了。他扔掉文件夾,轉身奔向森林。道爾又發了幾槍,但子彈錯過了目標,射在樹幹上。他大聲咒罵,開始追逐。

巴雷特不顧長得較低的樹枝撲打他的臉,也不顧荊棘劃撥他的牛仔褲。被一個朋友槍擊的恥辱和吃驚讓路給極端的恐懼。血從他腦袋的一邊流下來,流到脖子上。當他衝出森林時,見到前方有一處銀光閃閃的地方。啊,見鬼。他又繞回到湖邊了,但已經沒有退路。

他從林叢闖上沙灘,離飛機大約100英尺。他能聽到道爾跟隨在身後衝過樹林的聲音,毫不猶疑地奔進水裏,然後深吸一口氣,潛到水底去。他是個遊泳健將,即使穿著靴子,道爾來到水邊的時候他已經遊出好幾碼了。他拚命往水下潛。

道爾站在岸邊,小心翼翼地瞄準巴雷特剛才在湖麵上消失激起的波紋。他朝水裏開了好幾槍,慢條斯理地重新裝上子彈,又射完一個彈夾。

巴雷特消失的水麵變成猩紅色的。道爾決定再等五分鍾,這樣他才相信巴雷特並非屏住呼吸潛在水底。但他聽到左邊一堆高高的水草的另一側有人大聲叫喊。

他回頭看了看湖麵上漂浮的血跡,把槍插回皮帶。他匆匆穿過樹林,回到那片空地。他將巴雷特掉下的紙張撿起來,裝進文件夾,這才注意到皮麵上有個彈孔。他咒罵起來。怨自己用了一把沒多大威力的槍。幾分鍾後,他在飛機上,飛過樹頂。

剛想起自己有打電話的設備,道爾立刻在他的手機上撥了個號碼。“好了?”電話那端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完成了,”道爾說,“我試圖勸阻他,但他決定要把事情抖出來。”

“太糟糕了。他很了不起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道爾撒謊。

“幹得好,”那個聲音說,“我想明天見你。”

道爾說他會赴約。他把電話掛斷,為剛剛殺了一個老朋友感到一陣假惺惺的難過。但在道爾長大的地方,因為一次毒品交易出了問題或者一句尖酸刻薄的話,友誼一夜之間就會結束。這不是他第一次送朋友或者熟人上西天。很不幸,生意就是生意。他不再去想巴雷特,開始想起很快就會落進他手裏的金錢與權力。

如果知道湖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可能不會這麼輕鬆愉快。一艘小舟繞著水草叢。舟上兩個人本來在垂釣,聽到了道爾手槍的響聲。他們想提醒打獵的人這個地方有人在。有一個是波士頓的律師,但更重要的是,另外一個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