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尼坐直了身子,活像一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毫無疑問,他的態度相當誠懇。他說:“我。”
這個故事花了十分鍾才講完。聽完以後,我不再覺得他是個瘋子。倒是我自己,如果接了這個案子,恐怕才會抓狂。
喬尼的真名實姓其實是一大串包含數字、字母,以及密碼集的代碼,寫下來的長度甚至超過我的手臂。他是一個智能生控人——賽伯人。
我聽說過賽伯人。誰沒聽說過呢? 我還指責我的前夫是其中一員呢。但我從沒想到我會真和他們麵對麵,而且還是一個帥得要命的賽伯人。
喬尼是人工智能。他的意識,或者自我一類的東西,漂浮在技術內核萬方數據網的數據平麵的某個地方。大概除了現任的議院首席執行官或者人工智能垃圾回收器,沒人知道技術內核是個什麼東西,我也一樣。三個世紀以前,人工智能平靜地脫離了人類的控製,那時我還沒出生;它們以盟友的姿態繼續為霸主服務,比如提供全局谘詢服務,監控數據網,偶爾也使用他們的預測能力幫助我們避免嚴重錯誤或自然災害,與此同時,技術內核從事著它們自己的私事,這些事難以破譯,顯然無關人類。
對我來說,這聽起來也比較公平。
一般來說,人工智能通過數據網與人類及其機器進行交往。必要的話,他們也可以造出交互式全息像——我記得在茂伊約組合期間,技術內核在簽署盟約時派出的使者,看起來就很像以前的全息明星狄龍?巴斯威特。
賽伯人卻完全是另一回事。由於從人類基因庫中定製,因此他們在外形上與人類非常相像,行為舉止也比機器人更為人性化。但技術內核與霸主之間達成的協議隻允許少數賽伯人存在。
我盯著喬尼。從人工智能的角度來說,坐在桌子另一邊這個漂亮的軀體和迷人的人格,和他一天中所操縱的成千上萬傳感器、控製端、自動元件或其他遙控物體一樣,僅僅是小小的附加品而已,或許稍微複雜一點,但並不比它們重要多少。扔掉一個叫做“喬尼”的東西,對別的人工智能來說,大概和我剪掉一片手指甲的感覺一樣,無傷大雅。
真是浪費,我心想。
“原來你是賽伯人。”
“對,我有許可證,還有世界網使用者的通行證。”
“好吧,”我對他說道,“就是說有個人……謀殺了你的賽伯人形體,然後你希望我找出這個人? ”
“不,”這個年輕人說。他有一頭棕紅的卷發,這發型和口音一樣讓我費解,那有點像從前流行的發式,但我感覺似曾相識,“被謀殺的不隻是這個軀體。那個攻擊者也謀殺了我。”
“你? ”
“對。”
“你的……啊……人工智能……也被謀殺了? ”
“正是如此。”
我百思不得其解。人工智能是不可能死亡的。至少就目前環網所知而言,還沒有過先例。“我不明白。”我說。
第四章
喬尼點點頭。“我想這個……按照多數人的想法來說……還是和人類的死亡不同,人死時人格也會毀滅。但人工智能的個體意識並不會終止。不過,因為受到攻擊,我……被中斷了。雖然我擁有……呃……或許得說類似於記憶、個性等等的複製記錄,但還是遭受了損失。有一些數據在攻擊中被毀了。從這個意義上講,的確是一起謀殺。”
“明白了,”這不是實話,我深吸了一口氣,“既然發生了這種事,為何不去找人工智能當局呢……或者霸主的網絡警察? 他們不是管這些事的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