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記者一路尾隨,跟他來到了新耶路撒冷,並試圖要跟向丹村,但是武警阻止了他們的特許電磁車,投了十多人入監以殺一儆百,又收回了餘下的人的遠距傳輸簽證。
傍晚,索爾讓朱蒂照看熟睡的孩子,自己則走上村莊的山脊。他發現自己耳邊仍充盈著與上帝的對話,他想要向天空揮舞拳頭、罵下流話、扔石頭。但他抑製住了種種衝動,相反問了許多問題,總是以這個詞結束——為什麼?
沒有回答。希伯倫的太陽在遙遠的山脊之後落下,岩石釋發出熱量,泛著微光。索爾坐在一塊圓石上,手掌摩挲著太陽穴。
薩萊。
他們度過了完整的一生,盡管瑞秋疾病的悲劇一直懸在頭頂。真是諷刺,薩萊剛和妹妹在一起,剛放鬆第一個小時……索爾大聲慟哭起來。
這個圈套,當然,是在他們全神貫注於瑞秋的疾病的時候設下的。他們都無法直麵未來,無法直麵瑞秋的……死亡?消失?孩子在世的每一天,他們的世界都如鉸鏈般咬得緊緊的,誰也沒工夫去想發生事故的可能性,這真是一個尖利無情的宇宙中乖張的反邏輯。索爾確信薩萊跟他一樣,一定考慮過自殺,但他們兩人永遠不會離棄對方。也不會拋棄瑞秋。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會有可能隻剩下他一人撫養瑞秋,而……
薩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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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那時,索爾意識到,幾千年以來他的民族與上帝之間憤怒的對話並沒有隨著舊地的滅亡而消失……也沒有隨新的種族離散而不見……它們依然繼續著。他和瑞秋還有薩萊都已經成為了它們的一部分,現在也還是其中之一。他不會拒絕痛苦的到來。這讓他心裏被決心充塞,盡管它帶來尖銳的痛苦。
夜幕降臨,索爾站在山脊上,老淚縱橫。
早上,當陽光充滿了屋子,他坐在瑞秋的床邊。
“早上好,爸爸。”
“早上好,親愛的。”
“我們在哪兒,爸爸?”
“我們在旅行呢。這是個美麗的地方。”
“媽媽在哪裏?”
“她今天在特莎阿姨那裏。”
“我們明天能見到她麼?”
“能,”索爾說,“現在咱們穿上衣服,我好去做早飯。”
瑞秋三歲的時候,索爾開始向伯勞教會請願。去海伯利安的旅行受到嚴格限製,而要接近光陰塚幾乎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事。隻有偶爾的伯勞鳥朝聖會將人們送往那個地方。
瑞秋生日的那一天無法和母親在一起,這讓她很悲傷,但是從吉布茨來的幾個孩子讓她的傷心緩和了一點。她得到的一份大禮是一本童話插圖畫冊,那是薩萊幾個月前在新耶路撒冷為她挑的。
睡覺前,索爾給瑞秋讀了幾個故事。七個月前她就不能自己讀書了。但是她喜歡這些故事——特別是《睡美人》——還讓父親為自己讀了兩遍。
“等我們到家了,我會把它給媽媽看。”她邊打嗬欠邊說,索爾關掉了頭上的懸燈。
“晚安,孩子,”他在門口停下,輕輕地說道。
“嘿,爸爸?”
“什麼事?”
“晚安,金絲燕。”
“晚安,小雨燕。”瑞秋把頭埋進枕頭咯咯笑了起來。
還剩下最後兩年了,索爾常常想,這和看著一個心愛的人逐漸變老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這更糟糕。要糟糕千萬倍。
瑞秋的恒牙從她八歲生日起逐漸脫落,到兩歲生日時已經一顆不剩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