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溪穀裏,覆蓋著數千個窩棚以及單坡小屋,沿路一直通向三千米外的市郊。到處都是潮濕油布下星星點點的火苗,領事看著爛泥色的人影在爛泥色的窩棚間穿行。古老的航空港高速路上,搭建了高高的柵欄,道路本身也被拓寬,被重整過。道路上有兩排貨車和懸浮運輸工具,大部分塗著軍綠色,其他一些隱藏在死氣沉沉的迷彩聚合體下,朝兩個不同方向蝸速移動著。前頭,濟慈的燈光似乎跨越了河穀和山陵的新區域,在向外繁殖、蔓延。

“三百萬,”西奧說,似乎在讀取他前任上司的想法,“這裏至少有三百萬人,而且每天都在增加。”

領事凝視著。“我離開時,這個星球上隻有四百五十萬人口啊。”⊙⊙

“現在仍舊是,”新任總督說道,“所有人都想到濟慈來,登上一艘飛船,溜之大吉。有些人在等遠距傳輸器建好,但是大多數人不相信那東西會及時建成。他們很害怕。”

“害怕驅逐者?”

“是的,”西奧說,“但最主要是害怕伯勞鳥。”

領事的臉從冰冷的座艙罩上挪開了。“那麼,它已經來到籠頭山脈的南方了?”

西奧冷冰冰地笑道:“到處都有它。或者,到處都有它們。大多數人確信,現在那東西已經有好幾十好幾百個了。三個大陸上都報道過伯勞鳥慘案。到處都出現了關於它們的報道,除了濟慈,鬃毛海岸的一些區域,以及幾個像安迪密恩這樣的大城市。”

“傷亡人數是多少?”領事其實並不真正想知道。

“至少有兩萬人死亡或失蹤。”西奧說,“有許多受傷的人,你以為那是伯勞鳥所致的嗎,哈?”傳來的又是幹巴巴的笑聲,“伯勞鳥才不會僅僅傷人呢,對不對?才不會,人們偶然的不小心互相射擊,從樓梯上摔下來,或者驚恐的跳出窗戶,在人群中互相踩踏。真他媽亂的一塌糊塗。”

領事與西奧·雷恩共事了十一年,在這期間,他從沒有聽過這年輕人用過什麼咒罵的詞語。

“軍部幫得上忙嗎?”領事問,“是不是他們阻止伯勞鳥來大城市的?”

西奧搖搖頭。“軍部,他們除了控製住暴徒,他媽的其他什麼都沒做。哦,對,艦隊士兵假裝保護著航空港的開放,保護著浪漫港碼頭停放區的安全。但是他們甚至都沒和伯勞鳥正麵對幹過。他們是在等著和驅逐者開戰。”

“自衛隊呢?”領事問。雖然他開口問了,但是不問他也知道,那支訓練無素的自衛隊一點屁用都沒有。

西奧嗤之以鼻。“傷亡人員名單中,至少有八千人是自衛隊的。布拉克斯頓將軍帶著‘第三作戰隊’沿著江河路朝上爬,企圖‘將伯勞鳥擊斃在老巢中’,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聽到他們的消息。”

“你真會開玩笑。”領事說,但是他朋友臉上的表情告訴他,這不是玩笑。“西奧,”他說,“你怎麼會有時間來航空港和我們見麵的?”

“我沒有時間,”總督說。他朝後頭掃了一眼。其他人有的正在睡覺,有的正滿臉倦色地盯著窗外。“但我必須和你談談,”西奧說,“勸你別去。”

領事搖搖頭,但是西奧抓住他的胳膊,握得緊緊的。“現在,聽我說,我必須說,該死。我知道對你來說……經過了那些事……返回這裏是多麼的不容易。可是,天殺的,你不惜一切白白扔掉一切,這真是毫無意義啊。放棄這愚蠢的朝聖吧。給我留在濟慈。”

“我不能……”領事開口道。

“聽我說,”西奧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