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徽朝他揚揚下巴,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後才斂了笑,試探著在他眼前晃晃手,“哎……你怎麼啦?不是又一個人蹲在這裏哭吧?”

“我沒……”

“好啦好啦,別哭,我帶你去看個好玩的東西!走吧!”小程徽根本不理會他的辯解,不由分說地牽起他的手,朝前方跑去。

真是活力十足呢……看著這樣令人懷念背影,唐堯嘴角不覺泛起一絲笑意,握緊了她小小的手。彼時的他修為不夠,也隻有她能看見他的樣子,隻有她會拉著他到處去玩……

如果這不是夢,那麼這一次一定……一定……

三、程徽:

“徽徽徽徽!快醒醒!你爸來電話了!你都睡一下午了再睡就成豬了!”一陣聒噪的吵鬧聲把程徽從夢中喚醒。睜開眼,發覺安安正趴在她床前大喊大叫。

安安?!怎麼還是大學那會的模樣?白昕呢?程徽一骨碌坐起來,怎麼會……在大學時的寢室裏?做夢?

“發什麼呆?接電話呀!”安安見她愣愣的,趕緊把叫得正歡的手機塞進她手裏。怔怔地接過安安塞過來的手機——還是幾十年前的款……是夢吧……又回到了爸爸還記得自己的時候……

“爸爸……”好久沒有叫過這個稱呼,一時間口齒竟有些不利索。

“徽徽,怎麼這麼久沒接電話啊?是不是在睡覺?”這樣熟悉的聲音,已經許久沒有聽過了。

“爸爸……”紛至遝來的記憶讓她隻能喊出這兩個字,做夢的話,應該沒有這麼清晰吧?程徽握緊了手機,不覺又喊了聲,“爸爸”。

電話那端的程爸爸終於聽出點不對勁來,忙問他:“徽徽,你生病了?還是不開心?”

“……啊,沒有,隻是……隻是想家了……”程徽及時控製住情緒,邊說邊搖搖頭。

“哎呀,想家就回來嘛,沒幾天就五一了,你打算呆到幾號?爸爸給你買返程票。”聽女兒想回家,程爸爸高興得很,聲音都飛揚起來一般。

聽得程徽有些心酸,原來爸爸是這麼盼望這自己回家,以前,以前真的不知道呢。

跟爸爸通完話,程徽握著手機卻遲遲無法回過神來。唐堯……袁北……和尚……還有白昕……那些,真的都是夢嗎?

“安安……你掐我一下……”

“幹嘛?你還沒睡醒啊?”安安眨眨眼,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別管那麼多,你趕緊掐我一下!”程徽急道。

“這是你說的啊!”安安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但還是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掐。

好痛!安安下手真不輕,程徽被她掐得頓時眼淚水都溢了出來。這麼痛,那麼現在大概不是在夢裏吧?可是,如果這不是夢,那她可是做了一個好長好長,荒誕無比的夢啊。

忽然,窗外閃過一道熟悉的白影,程徽心頭一震,幾乎是從床上跳了下來,撲到窗前,看準了那白影離去的方向後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下,穿著拖鞋就朝寢室外衝去。不會認錯,絕對不會認錯!那個朝夕相對了幾十年的身影,她怎麼可能認錯?

程徽發了瘋似的在校園裏跑著,全然不顧路人投過來的驚詫目光。她一路狂奔,直跑到院牆角落裏的一片茂密樹林外,鬱鬱蔥蔥的林木在風中搖晃不止,看不見藏在其中的人。即使如此,程徽還是衝著樹林大喊:“白昕!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在裏邊!”

喊聲一出,她這才發覺自己現在的狀況是有多狼狽,跑掉了拖鞋,汗濕了衣裳,頭發被汗水一縷一縷黏在臉上脖子上,還有滿臉濕漉漉的液體,然而有什麼好在乎的呢?那個人連她更狼狽的樣子也是見過的。

“白昕,你是在躲著我嗎?”程徽放緩了腳步,走進林中。樹葉在初夏的風中沙沙作響,好似一曲古老的歌謠。歌謠的盡頭站著一個人,雪白的襯衫,挺拔的腰肢,還有和夢中一樣祖母綠一般的眼眸。隻是那眼眸裏的神色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有閃避,有歉疚,還有……她過去不願承認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