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初春生意(1 / 1)

乾定二年,皇後懿旨六宮同封,班婕妤冊為德嬪,賜一宮主位,遷居宜春宮,王婕妤複位,改冊順嬪,趙容華晉為婕妤,張徐二位才人晉榮華,林選侍晉寶林。

宜春宮原本無主位,趙瓏華與徐幼皙住在裏麵,如今蘭璧冊嬪一躍空降宜春之主,趙瓏華得知後生了大氣,窩火得將桌上的琺琅花瓶都摔得幹淨。

她篤信自己將來是宜春宮唯一的主位,卻不想被人先行空降,日後還得處處受蘭璧管束,被壓何止一頭,別看婕妤與嬪隻是一級隻差,但一個隻是小主,另一個就是娘娘了。

可見趙瓏華最近過得鬱惱,先被撤牌失寵,緊接著拱手主位,從容華晉升婕妤都不能給她帶來喜色。

而王卻鶯原本是敬嬪,複位後皇後改其賜號,順,從也,其中寓意不言而明,且淑德賢惠麗華莊敬順中,其號為末,得了這個順字,華清宮倒安靜了不少。

坤穹殿。

“德嬪年前有孕,才晉婕妤,如今剛過年關,便又冊嬪,孤覺得未免恩寵太過,不過她遷去宜春宮,想來趙氏該添堵了。”皇後一邊吃著調養身子的中藥,一邊說道。

羅琦將各色醃製的蜜餞擺在小金碟之上,供著她壓一壓口中藥味兒:“夫人也說過,為主母者,恤下的麵兒應當周全,君上都會看在眼裏。”

碗裏是發苦得令人眉眼擰緊的藥材,皇後卻不吭一聲將其盡數入喉嚨,平平道:“一直以來,他們都要孤做一個對長房謹言慎行的女兒,短短一年間,就要將孤養成一個威震天下,能被陛下看重的皇後。”

“殿下應當作為。”

皇後招人將其餘三碗苦藥一起端過來,放在桌案上,慢慢道:“還有趙婕妤跟張容華,到底都是貴妃一黨,孤怕不封,又打壓明顯。”

羅琦道:“貴妃是潛邸的人,聖上必定是要給她厚麵的,殿下如今應當步步穩固中宮,才是眼前之事。”

皇後望著青花瓷的白碗映著黑底的藥,伸手推了推,她現在一天之內喝掉六七碗苦藥,都是常有的事,她道:“招安之事孤謀劃幾日,始終覺得,一個德嬪孤高,一個順嬪出身又太卑賤,剩下徐容華與林寶林都不像是能成器的,便延後再看了。”

羅琦看著皇後,不由自主的歎一口氣,將剩下的藥叫人撤了,話帶心疼:“您是從母胎裏帶出來的孱弱體虛,本該長期去慢慢調養,如今您一下子要去用這虎狼之藥,指望這病能一下子好起來,奴婢擔心您損傷了元體呀。”

皇後將備好的蜜餞果子,三兩顆放進口,又就著蜂蜜花茶咽下去,蹙眉道:“孤這身子若養不好,談何掌事,談何收複,遲早搬到長樂殿去跟太後一道罷了,孤何嚐不知國公的期望呢,所有人都看著中宮呢。”

羅琦便也不再勸誡,畢竟皇後的身子還有氣色,近來的確好了不少。

新的一年在獻上瑞獸和六宮同封的大喜之中熱熱鬧鬧的過去了,馬上就要開春了,冰雪都全部化去,禦花園中已經有了盎然之色。

擁翠閣。

“去跟內務府要一些迎春杜鵑,百合金盞,好好兒栽植一下這個院子。”拂莘從紅棱雕花的長窗中望去,有幾隻羽毛鮮豔的鳥兒停在裏頭,歡啼了幾聲,又飛得遠了。

說話間,禦前總管高士甩著麈尾的拂塵過來,領了一班徒弟太監,還是圓著世故的笑臉,唐晚上去迎一迎,嘴巴可甜:“什麼風把高總管給吹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跟奴婢說一聲。”

高士給拂莘打了個千兒:“這不是萬歲爺傳了,今兒又是張容華侍駕。”

拂莘身著窄袖棉綾繪桃的襦裙,斜插玉蘭墜珠玉銀簪子,兩邊一隻銀杏葉耳環,將春時的靈動都不留餘地的展現出來,她淡淡一笑:“往日裏來傳駕,也很少見公公你親自到這兒來,今日如何不同。”

高士還是那一副世故的笑臉,揚聲兒:“哎喲容華這是說得哪兒的話呀,咱家這不是有時候抽不開身,但也時刻記掛著擁翠閣呢,時時惦記您的安康,今天是爺想要親自過來看望張小主,就不用把小主給送到乾蒼殿去了,您可要好好準備著呀。”

拂莘心中一跳,就像是嫩芽破了土一樣,切實的感受到那一抹歡喜。

皇帝很少親自踏足嬪禦們所住的宮殿,想要詔誰侍駕,都由內侍監去傳話,然後將嬪禦送到乾蒼殿去,除了皇後還有貴妃的宮室,他很少會去看一眼,嬪禦們住的地方是甚樣子。

所以他能到擁翠閣來,就是對於拂莘極大的重視了。

“本主還得謝公公百忙中的記掛了,晚兒。”拂莘輕一示意,唐晚就將裝滿白銀的荷包遞上去,她笑道:“主子請總管喝茶呢。”

原來隻是自願賞賜,後來漸漸倒成為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拂莘心中笑了笑。

高士接過荷包,心道這個張容華平日很少打賞紅包,這一出手,卻是翻倍的份量,想來不可小覷,於是收下道:“趙容華客氣。”

拂莘看著他手中新製的拂塵,一眼便知價值不菲,閑聊幾句道:“這麈尾的顏色倒是極其漂亮,本主不知高公公何時開始信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