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彌漫的霧靄,慢慢的散去,彌天的火光,也逐漸變得微弱下來,燒焦的大巴,隱藏在灌木叢裏,借著荒草燃燒的微弱火光,隱約還能辨清車體一絲黃色輪廓。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與荒草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隱隱讓人心生一股涼意。那還未幹涸的血液,隨著草葉上的露水,一同反射著穹頂上的白色柔光,啪嗒一聲,一滴血珠砸落在焦黑色的土壤上,血珠像被那焦土吮入了口中,竟發出了一絲歡吟。
荒草劈裏啪啦的燃燒著,死寂的空氣中,似乎還能聽到從大巴油箱裏,流出的汽油,咕咚咕咚的聲音。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然而卻未見搜救人員的出現,按照常理,事故發生三個小時之內,就會有上峰派來的搜救隊,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直到淩晨兩點鍾,這客車的殘軀,依舊未有人發覺。
燃燒的荒草,也所剩不多了,而那青鬱的灌木叢,此時隻剩下了幾杆樹幹。蒼鬱的青葉,早已被焚化成了灰燼。
夜色黑的嚇人,靜的死寂,偶爾有幾聲清脆的蟲鳴,然而卻無法打破這場災難過後彌散出的悲涼和恐懼。
劈啪!並非是滴水聲,並非是草木燃燒的聲音,這死寂的環境裏,傳出的一聲微弱脆響。
又是一聲,呲!聲音尖銳而生澀,入耳有一種難受的感覺。就仿佛有人在用指甲蓋劃碎玻璃。
隨之那聲音,變得越來越繁複,呲!呲!呲!直至一片轟然巨響,砰!猶如錘子砸在了鋼板上。
這荒郊野嶺,唯有那破碎的鋼鐵車架,能產生如此動靜。
令人驚懼的一幕出現了,那碎裂的客車骨架下,竟伸出一條白色手臂,那手臂青筋暴起,有一種炸裂的力量感。
“起!”一聲低沉的呐喊,在這死寂的山嶺間,炸裂開來,那聲音不卑不亢,隱隱有些蠻霸之意。
令人驚懼的是,那客車巨大的車梁,竟被那條手臂,穩穩地提了起來。
而散落在他旁邊的巨大鋼板,卻將他的右腿,隱隱的壓在了下麵。
顯然,他心底明晰自己此時的處境,但他不願再次抬起手臂。
他輕輕的彎了彎手指,那蒼白的指尖,竟隱隱有淺白色光華閃現,那白色光華,竟如同液體一般,緩緩地滲入鋼板中,頃刻,鋼板如紙片一般,被撕裂成了碎片。
他艱難的站了起來,在微弱的月華下,隱隱能識出他的輪廓,他留著黑色的長發,長發遮住了雙眼,他的麵龐頗為蒼白,鋒利的麵部線條,如刀削一般,而此時環境似有意應景,涼颼颼的秋風,將他長發撩起,漆黑如墨的雙瞳,綻放出的厲芒,似乎能夠撕碎天地一般,而那瞳孔中的黑暗,則更像混沌中隱沒的黑洞,瞬息間便能將世界上所有的光芒,席卷進去。
雪夜的穹頂上,那白色的月華,變得越來越弱,陡然間,天地變成絕對的暗黑,日升月落,似脫離了軌跡,不再恪守世道規則,時間仿佛亂了陣腳,時快時慢,而那漆黑的穹頂上,竟引來了黑色颶風,風沙走石,在瞬息間,彌漫蒼天,地麵上的綠植,恍若被吸幹了汁液,迅速的變成了枯木,流淌的河流,奔騰的勢,似被人懶腰斬斷了,河流變得幹涸,滄海露出了漆黑的海溝,見那飛鳥,似要逃命,卻直直的從穹頂墜了下來,地麵上嗜血的猛獸,眼底隱隱有一絲不甘,卻難以發出最後一聲怒吼,而這一切皆因那長發青年的出現。
遙遠的天界彼岸,白色光線,豐滿而霸道,他們不允許一絲黑暗的滋生,因此這裏叫做白域,在那白域的深處,有一打坐的白袍老者,老者猛然間睜開了雙瞳。
“他醒了嗎?”蒼老的聲音,微弱且低沉,但那嗓音裏隱藏的勢,卻蘊含著一種毀天滅地的能量。老者臉色古井無波,但那語氣中略帶一絲的歎息,“既然選擇離去,又何必歸來!”說罷,便又合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