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可悲,多麼可怕的刑具啊!這是恐怖的刑具,正法的刑具!這是叫人受罪的刑具,送人死命的刑具呀!
這時我真落到要多倒黴有多倒黴的地步了.我行若無事的殺害了一隻沒有理性的畜生.它的同類,一隻沒有理性的畜生竟對我——一個按照上帝形象創造出來的人,帶來那麼多不堪忍受的災禍!哎呀!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我再也不得安寧了!在白天裏,這畜生片刻都不讓我單獨太太平平的;到了黑夜,我時時刻刻都從說不出有多可怕的噩夢中驚醒,一看總見這東西在我臉上噴著熱氣,我心頭永遠壓著這東西的千鈞棒,絲毫也擺脫不了這一個具體的夢魘!
我身受這般痛苦的煎熬,心裏僅剩的一點善性也喪失了.邪念竟成了我唯一的內心活動,轉來轉去都是極為卑鄙齷齪的邪惡念頭.我脾氣向來就喜怒無常,如今發展到痛恨一切事,痛恨一切人了.我盲目放任自己,往往動不動就突然發火,管也管不住.哎呀!經常遭殃,逆來順受的就數我那毫無怨言的妻子了.
由於家裏窮,我們隻好住在一棟老房子裏.有一天,為了點家務事,她陪著我到這棟老房子的地窖裏去.這貓也跟著我走下那陡峭的梯階,差點兒害得我摔了個倒栽蔥,氣得我直發瘋.我掄起斧頭,盛怒中忘了自己對這貓還懷有幼稚的恐懼,對準這貓一斧砍下去,要是當時真按我心意砍下去,不消說,這貓當場就完蛋了.誰知,我妻子伸出手來一把攥住我.我正在火頭上,給她這一攔,格外暴跳如雷,趁勢掙脫胳膊,對準她腦殼就砍了一斧.可憐她哼也沒哼一聲就當場送了命.
幹完了這件傷天害理的殺人勾當,我就索性細細盤算藏匿屍首的事了.我知道無論白天,還是黑夜,要把屍首搬出去,難免要給左鄰右舍撞見,我心裏想起了不少計劃.一會兒我想把屍首剁成小塊燒掉,來個毀屍滅跡.一會兒我到院子中的井裏去.還打算把屍首當作貨物裝箱,按照常規,雇個腳夫把它搬出去.末了,我忽然想出一條自忖的萬全良策.我打定主意把屍首砌進地窖的牆裏,據傳說,中世紀的僧侶就是這樣把殉道者砌進牆裏的.
這個地窖派這個用處真是再合適也沒有了.牆壁結構很鬆,新近剛用粗灰泥全部刷新過,因為地窖裏潮濕,灰泥至今還沒有幹燥.而且有堵牆因為有個假壁爐而矗出一塊,已經填沒了,做得跟地窖別的部分一模一樣.我可以不費什麼手腳的把這地方的牆磚挖開,將屍首塞進去,再照舊把牆完全砌上,這樣包管什麼人都看不出破綻來.
這個主意果然不錯.我用了一根鐵撬,一下子就撬掉磚牆,再仔仔細細把屍首貼著裏邊的夾牆放好,讓它撐著不掉下來,然後沒費半點事就把牆照原樣砌上.我弄來了石灰,黃沙和亂發,做好一切準備,我就配調了一種跟舊灰泥分別不出的新灰泥,小心翼翼的把它塗抹在新砌的磚牆上.等我完了事,看到一切順當才放了心.這堵牆居然一點都看不出動過土的痕跡來.地上落下的垃圾也仔仔細細的收拾幹淨了.我得意洋洋的朝四下看看,不由暗自說,"這下子到底沒有白忙啊!”
接下來我就要尋找替我招來那麼些災害的禍根;我終於橫下一條心來.不料我剛才大發雷霆的時候,那個鬼精靈見勢不妙就溜了,眼下當著我這股火性,自然不敢露臉.這隻討厭的畜生終於不在了.我心頭壓著的這塊大石頭也終於放下了,這股深深的樂勁兒實在無法形容,也無法想象.到了夜裏,這貓還沒露臉,這樣,自從這貓上我家以來,我至少終於太太平平的酣睡了一夜.哎呀,盡管我心靈上壓著殺人害命的重擔,我還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