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朝防護圍欄走去。這個圍欄的一角,因為過於陳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梨花從那個窟窿裏鑽出去,屹然地站在屋頂的邊緣。
一瞬間,好像在舔舐大樓圍牆一樣朝上刮的風舞動起梨花的長發。再往前走一步的話,那裏的黑暗張開了大嘴在等待著。在大樓間旋轉的風像不明身份的怪獸一樣發出低低的吼叫聲。隻有夢幻般的月亮一直在注視著梨花。
此時梨花突然想起以前和小葵的對話。雖然是些很瑣碎無關緊要的話。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彼此意識到並且承認對方是自己的另一半的——那種對話。
“——梨花。昨天深夜的電視節目你看了沒有?”
“沒有。我昨天睡得很早。”
“你還真是個乖孩子啊。”
“真討厭。到底是什麼節目啊?”
“是一個討論性質的節目……啊,現在覺得有些意外吧?”
“嗯。”
“不要這麼快回答好不好——當然平常是絕對不會想看這類節目的。不過昨天有些不一樣。”
“到底怎麼回事啊?”
“嗯……這個嘛。好像是作為當代虛無主義的年輕人的代表,有人自願出演自殺者。你怎麼看待這樣的事?”
“怎麼看待……這個。如果用小葵你的話來說就是真是很荒謬啊.大概是這種感覺?”
“果然不愧是梨花,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是啊。因為那個節目實在是太過愚蠢,所以就接著看了一會。那些人好像在對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一樣一直說著‘想死想死’,結果隻是有些得意地告訴別人自己自殺未遂的經驗。”
“真是荒謬啊。”
“就是!故意通過公共電波向大家宣告‘我苦惱到想要自殺的地步了’.想死就去死好了。簡直好像在說一直在考慮死亡的自己是個很高尚的存在似的。那種人現在到處都是。還不如說有一半都是呢。真是的,那種認為自己的傷口很光榮並展示給大家看的人到底想幹什麼啊。要是在武士時代的話肯定會成為大家的笑柄的。”
“真是的,和平有什麼不好。”
“真是的,和平得讓人覺得很無趣……嗯,果然和梨花格外地投緣。對了梨花,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各自缺了一隻翅膀的蝴蝶嗎?這麼說的話,昨天那個討論節目上出現的年輕人們又該用什麼來比喻呢?雖然想從這個世界上逃脫,可隻是這樣夢想著而已,並不付出實際行動,他們到底是什麼呢?”
“嗯……是啊。如果打個比喻的話——”
“無法飛翔的蝴蝶。”
“……無法飛翔的蝴蝶?”
“對。明明有翅膀,也有天國或是地獄這些可以選擇的奔赴地點。可是又不能抵抗地心引力.隻不過在地麵上展開翅膀而已的‘無法飛翔的蝴蝶’。是這種感覺吧?”
“……梨花果然跟以前一樣是個詩人。”
“很荒謬無聊?”
“怎麼可能.是很新潮很高雅。”
黎花站在屋頂朝下俯視著像昏暗的海底一樣的地麵。終於意識到一個驚人的事實。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身體開始小幅度地顫唞。
梨花驚訝地睜開了眼睛。
不可能。
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
可是。意識到自己在顫唞的瞬間,顫唞變得更加劇烈了。梨花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背上撞到了圍欄,圍欄發出好像抗議一樣咯吱咯吱的聲音。牙齒合不攏了,兩腳也無力。好像要從膝蓋處滾落的不安感。她甚至發出了輕輕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