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感覺, 好像把小舅舅惹毛了。
吐槽別人被正主逮住, 皆川夏多少還是有點心虛的,她撇下男朋友, 沿著台階, 一級一級地走下去, 討好地朝“滿臉都寫著不高興”的男人微笑:“小舅舅。”
夏周看著笑靨如花奔他走來的小姑娘,一顆心瞬間蒼老得像個老父親,無比複雜。欣慰有之, 驕傲有之, 心酸有之……百味陳雜。
他的小知薏,是在十八個月大時, 被姐姐夏菲送回國內。他那會兒還在申大附中讀初三。某天放學回家, 剛一開門, 他發現好久不見的姐姐回來了。
他驚喜地異常, 進屋的時候,發現地上,還蹲著個小白團團,特別小的一隻,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將將到他的膝蓋。
姐姐說:“知薏, 喊舅舅。”
小家夥仰著臉, 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睫毛撲閃撲閃的, 抿著紅嘟嘟的小嘴唇, 露出幾粒小白牙:“兜兜。”
然後兩隻小胳膊張開來,要他抱抱。
夏周一顆心都要被小家夥萌化了,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她軟軟的,小身子帶著奶香,他將她托在掌心那一刻,就想著,這一輩子,都要將小姑娘捧在掌心裏寵著。
結果被他嬌慣著長大的小家夥,現在跟外麵來拱她的大豬蹄子說,我小舅舅可難搞啦。
小沒良心的。
夏周那個憂傷啊,在資本市場裏練就的鋼心鐵肺,被自己嬌養大的心尖尖,戳了個稀巴爛。小姑娘靠過來,扯著他的袖子,眉眼彎彎的:“小舅舅,你回來啦,我剛剛還在想你呢。”
“……哦。”夏周垂眼看她,似笑非笑。
“那個……”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皆川夏撓了撓長發,眨巴著眼睛,“呃,他是我男朋友,赤……”
“我沒瞎。”男人勾了勾唇,撩著眼皮看向赤司征十郎。
嘖。
小白臉個高條順,眉目清雋,衣冠楚楚的,一股子斯文敗類的味道,難怪能把他小乖乖勾得五迷三道的。可這死丫頭片子也不掃聽掃聽,這位是個什麼脾性,好歹了解下這人接下他父親的擔子後,怎麼收拾得那些作妖的老家夥。
這樣的人,她一個心思簡單的小姑娘,製得住嗎?合著她找對象就看臉是吧。
夏周越想越恨鐵不成鋼,瞪了那個不長心眼的死丫頭一眼。
“……”莫名其妙被瞪的皆川夏鬱悶了,委屈巴巴地抬眼望向男朋友,一臉“我沒說錯吧?他很難搞對不對?”
赤司征十郎憋著笑,緩步走下台階,禮貌地伸手,“您好。”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夏周握上去,表情平靜,暗自發力:“幸會,赤司先生。”
皆川夏聽見,詫異地“咦”了一聲,“小舅舅,你認識阿征?”
阿征?!
靠!
“見過,”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氣得夏周心窩疼,手上愈發用力,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媽婚禮上。”
“……”汗死!這個陰森森的語氣,真的是在說婚禮嗎=_=
兩位男士無聲的較量還在繼續,確切說是夏周單方麵地虐殺——
“既然到家門口了,不如進來坐坐?赤司先生?”
“卻之不恭。”
緊緊交握的手,瞬間鬆開,然後夏周引著赤司征十郎,言笑晏晏地上樓。皆川夏跟在他們身後,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會吧?小舅舅他……轉性了?
*
赤司征十郎的到來,毫無疑問地,在皆川夏家引起轟動。
饒是夏醫生那種淡定的人,乍然見到貴客,還是失了態,手中的菜刀,“哐當”掉在了地上。好在沒釀成什麼血案。
因為婚禮上見過赤司一麵,對方俊逸清雋的長相,謙遜有禮的態度,讓夏醫生印象深刻,不過她深知,這麼優秀的青年,不太可能是單身的,自然也沒有特意讓寶貝女兒出來打聲招呼。
怎麼都沒想到,對方的女友……
趁著老公在和男人寒暄,夏菲拉過女兒,一臉揶揄:“這就是你的‘腿毛’和雙十二活動?”
“……”皆川夏囧囧的,根本無從反駁,因為事情,本來就是這個壞人搞出來的。
綠間醫生陪著青年閑敘幾句,便見到小舅子目光裏夾著刀子掃過來,他意會地微微一笑,便帶著人往客廳而去:“我們也別站著了,去沙發那邊坐坐吧。”
然後彼此客氣地讓了一會兒,分賓主落座。隻不過,他們落座的方位,在皆川夏看來,頗有點來者不善的意思= =
小舅舅大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就是東邊單獨的那個沙發,順時針方向,她娘和綠間醫生,陪坐舅舅身側,被三位家長這麼一包抄,她男人單獨坐在靠牆那麵,孤零零的。
頗有一種三堂會審的架勢。
唉~
男朋友被提審,她這個共犯,是逃不掉的吧?
這麼想著,皆川夏慢吞吞地挪到赤司征十郎身邊,乖乖地坐好。
男人見她一臉乖巧的樣子,不由彎著唇,輕輕笑出聲:“夏夏。”
“嗯?”
“樓上客廳的酒櫃上,我醒了兩瓶羅曼尼康帝,”赤司征十郎說著,抬腕看了眼表,“二十分鍾後,你拿下來。”
“……”明擺著是要支開她,皆川夏歪著腦袋想了想,同意了,“行吧。”隻不過她也留了點心眼,離開客廳的時候,趁沒人注意,她將電話放在隔開客廳與玄關之間的酒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