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嫁過來的時候,是沒有任何兄弟姐妹的,怎麼到人沒了,就竄出個二郎來。要說給自己收養個養子,可看之前慕容淵和那個少年的相處,怎麼也不像。
銀杏就愛打聽這些小道消息,聽了她這話,沒半點遲疑就去了。過了外頭天黑下來,終於回來了。
如同明姝預感的那樣,那個今天進門的少年不是慕容淵的養子,而是和主母劉氏的親生兒子。
“說是二郎君還在夫人肚子裏頭的時候,就有個相士路過,給夫人肚子裏頭的孩子算了一卦,相士說肚子裏頭的孩子一生煞氣太重,恐怕會克親。而且不好化解。”
銀杏說的兩眼發亮,“可是當時郎主和夫人也沒當回事,哪個做爺娘的,平白無故的還能怪罪到自己孩子頭上?不過二郎君出生之後,先是刺史府起了火,半邊府邸都燒的隻剩下木頭架子了,也算了。本來北麵就涼,生個火盆,一個沒看住,叫火升起來也不算甚麼,可緊接著,郎君就開始害病,一連請了好幾個大夫也沒見好。”
“郎君病的不行了,夫人娘家又出了事,娘家阿爺不知道犯了甚麼事,叫陛下給革職了。這下夫人和郎主著了慌,把二郎君送到稍遠一些的偏支裏。”
難怪她一來就沒聽說過這家裏還有個兒子。
她想起夢裏的場景,頭不禁疼的厲害。
“五娘子怎麼了?”銀杏見她露出頭疼之色,不由得上來關切道。
她頭疼的厲害,擺手叫她停住。
這時給她看腿的大夫來了,侍女們又忙碌起來。膝蓋那兒磕得都青了,但大夫說隻是皮肉上看著有些慘,骨頭是沒事的。開了些藥方,叫明姝好好休息,不要再強撐著活動了。
聽大夫這話,明姝心下直呼慶幸,既然這樣,這幾天就有正大光明的由頭躲起來。突然多了個兒子,外頭一地雞毛亂糟糟的。她躲開也好,順便也想想之後的路該怎麼走。
明姝派人去劉氏和慕容淵那兒,說自己不小心摔著了。
侍女領命而去,銀杏已經拿了調製好的藥油進來,銀杏把藥油倒在手心裏揉在她淤青處。銀杏下了不少力氣,力氣不大的話,淤血就不容易散開。明姝疼的牙齒縫裏都在倒吸氣。
“那位二郎君也太過分了,多攙扶五娘子一段時間又能怎樣?偏偏見著奴婢們就撒了手,害的五娘子摔重了。”銀杏是貼身伺候她,帶過來的陪嫁侍女,自然一門心思都向著她。
銀杏快言快語,幾乎話語不過腦袋,直接就從嘴裏冒了出來。換作平常,明姝要說她幾句,好讓她嘴上注意些。但是現在卻靠在隱囊上,銀杏嘟嘟囔囔,怪那個少年郎沒有把明姝攙扶好。
“你還沒告訴我他叫甚麼呢?”
“說是單名一個叡。”銀杏說著滿臉疑惑,“不過不知道哪個字。”
銀杏是伺候的人奴婢,不認字,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字。
明姝的掌心癢起來,指尖劃過掌心的感覺又重新騰起。一筆一劃,格外清晰。
掌心火燒火燎,有火在烤似得。
她收緊手掌。她知道他是哪個字。
“等到守滿一年後,我們就回翼州。”明姝突然開口道。
銀杏喜出望外,之前五娘子還是個榆木疙瘩,說什麼就是不肯回娘家,現在終於想通了?
明姝對銀杏的欣喜,隻是一笑沒有繼續答話。
慕容淵甚至慕容叡的祖父都是一州刺史,慕容叡若是沒有太大變故,也會和父祖們一樣,擔任刺史。
她娘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不然也不會和鮮卑人聯姻了。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她也不會和慕容家發生什麼大的衝突。
但世上的事總是事與願違,她想平平安安渡過這一年也就罷了,偏偏慕容叡像是不想給她好日子過,三番兩頭挑逗也就罷了,現在人前人後都不管了。再這麼下去,恐怕就會發生她最擔心的的事!
她半點不想和慕容叡有任何的牽扯。
室內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銀杏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主人之間的糾纏叫她知道了,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留下這條命。
慕容叡臉上之前浮現的那點笑容僵在了臉上,半晌慢慢沉下去。
明姝提著一口氣和他對視。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沒有半點相讓。
“嫂嫂就這麼厭惡我?”
“不敢當,小叔救我,此次恩情沒齒難忘。隻是還請小叔再也不要和之前那樣。”
“之前哪樣?”慕容叡突然發問。
“小叔說呢?”明姝被激怒了,她嘴角一咧,露出細白的牙,“小叔難道還想我將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慕容叡扯扯嘴角,一爪被撓實在的感覺實在是糟糕。她之前也不是沒生氣過,嬌嬌柔柔,他一條胳膊摟她,她就嚇得驚慌失措,連生氣都忘記了,現在小貓生了氣,一爪三撓,而且都是撓在他的麵皮上。任憑他如何臉厚如牆,還沒修煉到被罵到臉上,還麵不改色的地步。
“何況小叔對我三番兩次撩撥,難道小叔是真看上寡嫂了?”她罕見的咄咄逼人,話語裏完全不給人半點喘息的空間。
她嬌美的臉蛋步步貼近,眼裏卻拒人千裏之外,冒著徹骨的寒意。
“還是說,小叔親近寡嫂,隻不過是向受爺娘寵愛的長兄複仇?”
她嗓音和她的人一樣纖弱,但如刀一樣句句捅人心窩子。
他是被她當眾剝光了,連條遮羞布都沒給留。赤條條的就袒露在她麵前。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嬌嬌美美,被男人抱一下都要尖叫好幾聲的女子,說起話來這麼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