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諾言(2 / 3)

明姝一驚,“退婚了?”

男人低頭,嗯了聲,“早些退了早好,免得到時候過不下去,天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強。”

這婚事是婆母還在世的時候,給他定下來的親事。對方也是將門出生的女兒,算是強強聯合,現在他一句話就不娶了?

“那你也不怕那家小娘子爺娘不善罷甘休”她緩緩坐在他身側。

他嗤笑,“婚嫁這回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我不願意娶,難道他們還能把自家女兒送到我房裏。”

他話語說的粗鄙,回頭目光炯炯,口吻軟了下來,“我娶你。”

她麵上頓時滯住,緩了一息,她才咬著牙根開口,“府君,我是你寡嫂。”

他沒有半點羞愧之色,反而更加理直氣壯,橫行霸道,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嘴角挑起個笑,“我當然知道。”他垂下頭在她耳邊緩緩吹了口氣,“嫂嫂。”

那口氣吹拂在耳郭上,正好中她最敏感的地方,麻癢從被吹拂的地方生起,而後如同電流一下迅速竄遍四肢末梢。

“嫂嫂怕甚麼呢。”他笑的溫煦。

他是真不在乎什麼寡嫂和小叔子,喜歡了奪過來,才是他的作風。至於其他,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嫂嫂想甚麼呢?”他特意把嫂嫂兩字咬重了音,像是嘲諷,又似是戲謔。

她早就知道他不在乎,鮮卑舊俗裏,原本就有父死妻後母,兄死娶寡嫂。隻是漢化推廣之後,這個舊俗也一塊被叫停。他如此行事,也不怕有人在洛陽彈劾他。

他看出她此刻心中所想,靠近了,嘴唇擦在她臉頰上,“嫂嫂,咱們和夫妻還有甚麼區別?我若是有事,嫂嫂也不能幸免。”

他說罷,她掙紮起來,想要擺脫他。這個人簡直就是瘋子!

她用盡了全力,卻還是不能撼動他半分,她靠在他身上,精疲力竭,而他在她身後笑的得意。

“你真心想娶我,還是為了一泄心頭之恨?”

他的笑聲一停。隨即手上的桎梏鬆了下來。

“嫂嫂好生準備吧。”他鬆開她,言語生硬,頭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如他所言,府內上下還真的開始準備婚禮,甚至她院子裏的東西,都已經開始零零碎碎往外搬。

明姝坐在那兒,瞧著左右的侍女忙碌,有侍女給她送上了熱水。

她接了過來,杯子裏的熱水剛剛好,她喝了一口,熱水的暖意很好的暖了腸胃,也叫躁動不安的心稍稍平複下來。

突然肚腹內一陣絞痛,哐當一聲中她捂住肚子臥倒在地上。肚子內腸子似乎被一隻手給擰到了一起,疼到了極點,腦子裏模糊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眼前一片模糊,呼吸的通道被堵死,完全喘不上來,隨即陷入到一片混沌的黑暗裏。

慕容淵沒有想到她竟然不願意改嫁。這個新婦貌美年輕,何況嫁來的當夜,自己兒子就翻牆跑了,丟下年少的新婦獨守空房。這事就算他再怎麼偏向自個兒子,也覺得這事上,實在是對不住新婦。

現在新婦不肯改嫁,慕容淵怎麼也想不通。

“你這孩子別糊塗。你還年輕。回翼州,你爺娘會給你尋個年輕郎君嫁了,阿六敦原先就對不起你,現在他人都已經不在了。你也沒有人何必要替他守節。”

明姝跪伏下頭,慎重的給慕容淵磕頭,“兒愚鈍,得幸能入慕容家,隻恨兒命薄,沒有和夫君一同生兒育女的福氣。可兒想給夫君撫養嗣子,好讓夫君九泉之下,也有人祭祀!”

說罷她再次俯身,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磚地麵上,“還請家公成全!”

少女言語裏已經帶了哭音,纖弱的身軀跪伏在地顫抖不已。

柔弱淒美,我見猶憐。慕容淵見到也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身為一州刺史,自然不可能連個新婦都容不下,隻是青春年少的大好年華,都用來守寡了,未免有些太可惜。

“你這孩子還年少,一時半會沒想通。夫喪過後,你若是有意改嫁,和我說一聲,我派人送你回翼州。”

慕容淵說完,就讓她退下。

明姝退出去,外頭寒風瑟瑟,這平城的天,涼的叫人猝不及防,寒風灌入袖管,將兩條胳膊凍的半點知覺都沒有,她搓了搓手臂,生出的那點暖意瞬間被寒風給卷走。她低頭回房了。

慕容陟的屍首沒有被帶回來。北麵打仗幾乎都是騎兵,策馬奔騰,有時候屍首就叫馬蹄子給踏成了肉泥。

家仆挑著招魂幡在屋頂上喊了幾天幾夜的名字。明姝守在劉氏身邊,陪著她一道聽外頭的聲響。

劉氏傷心欲絕,床都起不了,聽到外麵家仆每呼一次兒子的名字,就掩麵大哭。她這段日子,沒有一天不哭的,兩眼腫的和桃子大小,再這麼哭下去,恐怕雙眼就要哭出事了。明姝沒權,捏著袖子和她一道哭的傷心。

似乎她們兩個就是這世上,最傷心的傷心人。

劉氏到底氣力有限,哭了好一陣子,哪怕傷心欲絕,還是強撐不住那洶湧的困意,趴在枕頭上睡去。

明姝見她躺下了,也到一旁的廂房裏頭稍作休息。

“五娘子在外頭哭,哭完了還得回來陪著夫人哭。眼睛都腫了。”銀杏取來熱帕子,小心翼翼的敷在她眼睛上。

“五娘子。”銀杏見明姝敷著眼睛躺在坐床上,略帶點小心開了口,“郎主說甚麼時候送五娘子回翼州?”

“家公的確這麼和我說了,我說我不想改嫁,就這麼給夫君守節吧。”

銀杏唬了一跳,反應過來,壓著嗓子尖叫,“五娘子!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不能隨意說的!”

“我又沒有隨意說。”明姝沒動,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能躺一會,她可是連動都不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