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夫!”慕容允踢了一腳家仆。
家仆有些遲疑,“這……小郎君,在府裏看診的大夫回鄉去了。”
刺史府不用外麵的大夫,專門請了大夫在府裏給刺史還有刺史家屬看診,隻是前段日子,到了年關,大夫們也要回鄉,所以都讓回去了。這一時半會的,還沒回來。
平常用到大夫的時候不多,誰能料想到慕容叡這個時候破了腦袋。
“那就去外頭叫個來!”
慕容允見家仆還有疑慮,一腳踢在他小腿上,跑出去就找人。慕容叡在這兒是個少主人,誰知道下頭的家仆們支支吾吾的,擺明沒有把人真正當主人看。
他想要去找劉氏,可是自從他到了刺史府以來,就沒有見過劉氏這個嬸母一麵,想也知道應該不待見自己,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得到。他伸手抓過一個路過的侍女,“你們娘子在哪裏?”
明姝這幾天躲在自己的屋子裏,除了晨昏定省之外,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慕容叡和躲賊似得。
不過躲起來之後,清淨了許多。
她圍在爐子麵前烤火,正暖著呢,外頭呼啦一下門就被人從外頭掀開了。守在門口的侍女嚇得尖叫,緊接著就見著一個男孩跑了進來。
“嫂嫂救命!”慕容允直接撲到她麵前。
明姝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伸手把他給抱起來,“怎麼了?”
慕容允馬上把慕容叡受傷的事說了,還誇張道,“流了好多好多血,再不管他,他就要死啦!”
人命關天的事,容不得遲疑。明姝叫人出去尋大夫,她自己也跟著慕容允過去。
到了慕容叡屋子裏,明姝就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繼續往裏頭走,她就見著慕容叡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額頭上一個血窟窿,嚇得她心驚膽戰的。
“這是怎麼弄得?之前他去哪裏了?”明姝看了一眼,出來問那些家仆。
家仆們對著她自然言而不盡,說慕容叡被主母叫去了,然後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明姝頓時覺得頭疼。一麵派人去請大夫,一麵派人去告知衙署裏的慕容淵。
大夫請了來,進去給慕容叡處理傷口,明姝隔著一麵屏風在外麵等著,慕容允伸頭瞧了瞧裏頭,氣鼓鼓道,“我之前叫他們去找大夫,居然不去!”
“府裏規矩多,下頭的奴婢們是不能隨意出入府中的,要出門辦事必須說清楚是哪個主人的命令,辦的是甚麼事,不然大門都出不去。”
慕容允聽了滿臉不高興,坐在那裏嘟嘟囔囔的。
半晌大夫出來了,說是敲中了頭上的血脈,現在急需靜養,不能勞累著了。
大夫吩咐完,明姝讓家仆帶著他去支取診金。她往裏頭一探頭,那股藥味參雜著鮮血的味道就衝過來,逼得她又躲回去。
慕容允眼巴巴的看她。慕容淵現在還在衙署那裏,不到時辰回不來,主母對這個兒子又不管,能指望的人就眼前的年輕新婦了。
男孩的目光過於殷切,明姝原本準備好的躲開的由頭,對著他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說不出口。
她糾結了兩下,最後在外頭坐下來,反正慕容叡還暈著,也鬧不出事。
等一會就等一會吧,現在離慕容淵下值回家應該也沒多久了。
她坐在屏風外的坐床上等了兩刻,突然裏頭傳來聲響,守在裏頭的家仆們驚慌失措,“二郎君?!”
慕容允跳下床,啪嗒啪嗒跑到裏頭,“阿兄你瘋了!”
明姝這才下來,急急忙忙到屏風後。慕容叡失血有些過多,臉色蒼白,他伸手扯頭上的繃帶。
“郎君不行啊!”家仆們嚇得趕緊就去拉他的手。
可是慕容叡的勁頭哪裏是這幾個家仆能壓的住的,轉眼她就見著一個家仆被甩出去了。
“你安靜點。要是傷口裂開了,就不是躺一兩天的事了。”明姝忍不住道。
慕容叡抬頭,他麵上不是她以前常見的冷漠,而是顯而易見的焦躁。他死死盯著出言的女子,二話不說就扯頭上的包紮好的傷口,白布上的血痕濃厚了起來。
他掙脫開壓住他手腳的人,連慕容允都滾了下來。慕容叡一手撐住身子坐起來,另一隻手扯頭上包紮好的傷口。
明姝撲過去按住他的手,“想死你就盡管扯開。到時候叫所有人都知道,慕容府君家的二郎君還沒有出息呢,就叫自己給折騰死了!”
他麵無血色,嘴唇蒼白,他定定盯她,眉頭皺起,似乎在想什麼。明姝趁著這功夫,揮臂喊,“還愣著幹嘛,把他捆起來!”
慕容叡停在車邊,等水取來了,從那人手裏接過來,道了謝。喝了一口,另外一個人要給車裏的人送水,被他攔下來了。
“她肚子裏有孩子了,不能喝涼水。”慕容叡說完,那人的神色頓時有些古怪。
喝了點水,接著上路,這條是小路,不能和官道相比,路上壓出來的車轍子不說,還有大大小小的坑,車子在路上走著一搖三晃。
明姝在車上被晃的頭昏眼花,差點沒把早上吃下肚子的東西給吐出來。
就在這時候,明姝聽到慕容叡突然呻吟一聲,手捂住肚子彎下腰。滿臉痛苦,明姝吃了一驚,抓住車邊就要跳下來,這會那兩個人裏頭的一個突然跳上車,拿鞭子往馬屁股上重重一打,馬吃痛撒開蹄子就跑,她尖叫,“你們要幹甚麼!”
趕車的人完全沒搭理她,她扭過頭去,瞧見另外一個留在原地的人,舉起手裏的木棒狠狠向蹲在地上的慕容叡掄去。